黎罗克皱着眉头,看着阿拉卡的双眸发出微微的红光,被砍破的肩膀开始收缩肌肉,堵住伤口,停止流血。
那是什么?
他重新想起王国之怒的传说。
不。
不可能。
他毕竟只是人,不是么。
在周遭的喊杀声中,黎罗克怒吼着,奋起全身的力气,带着最信任的几名属下冲向阿拉卡。
七八把兵刃同时递出。
————
“你说什么?”
莱万伯爵吃惊地问着眼前的传令兵,满脸的不可置信:“四分钟?”
“那个家伙一个人冲在最前面……只用了四分钟,就杀穿了我们的阵势?”
伯爵一把扯住传令兵的领口,怒道:
“不可能!”
“那可是整整六个大队!快两千五百人!四面包围!”
“还,还没有完全突破,”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似乎也极度不甘心,只听他咬着牙恨恨道:“其他方向的人也都在努力填补缺口……我们,我们可以耗死他……”
他没有再说下去——对强悍的北地士兵而言,说出“耗死他”这样的话已经近乎耻辱。
“不必惊讶,”一边的坎比达子爵走上前来,按下伯爵的手,叹了一口气:“王国之怒,我们久仰他的大名了——连白刃卫队,都挡不住他那野兽般的正面冲击。”
“但是……四分钟……”莱万伯爵一脸凝重:“这也太……”
“阿拉卡·穆——他的力量,本来就在我们的计划之中。”稳重的声音从身后的马上传来。
坎比达和莱万都躬身行礼。
“他带头冲击的话,一定能带着星辰王子突破得更远,”战马上,远远观望着战局的伦巴大公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们向要塞方向突围,给要塞里的震撼力也会越强……那我们引出萨瑟雷的计划,成功的可能大概也会越高——那个时候,要塞的士气所在,就不是萨瑟雷想不想出兵的问题了。”
“可惜了,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竟然让他们朝着北面,而不是要塞,反向突击。”伦巴大公摇了摇头,表情异常惋惜。
“那个七岁的王子也同意这样送死吗?”莱万伯爵回复了冷静,皱眉道。
“多想无益,”伦巴收起表情,果断地摇摇头:“我们已经不可能拿下要塞了。”
“还有个问题……只要穆带着那把弓,轻步兵们就很难通过人数耗尽他的体力,”坎比达子爵皱眉思考:“轻步兵在北侧的包围不如南侧紧密,他很有可能冲出来,直到站在我们面前——那就很尴尬了:要怎么处理穆和那个王子?”
“如果轻步兵的包围挡不住他……”莱万伯爵眼前一亮,沉声道:“但是他还带着累赘,无法自由出入战场!让轻步兵继续拖住他们,把为要塞准备的主力部队调回来——无论是重剑步兵出击,或者重骑兵从远处发起的无差别冲锋,都能轻松全歼他们……包括穆。”
“我们不是没有经验,以王国之怒的战场技艺,他杀伤轻步兵和杀伤重剑步兵的效率是一样的,”坎比达子爵摇摇头:“而且就算成功了,也很有可能会一起带走那位星辰王子的性命。不是个好选择……恐怕我们要做好别的打算。”
“请让我去吧,大人,”伦巴身后的图勒哈勋爵摸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马刀,在坐骑上微微一躬,眼中冒出无限的战意:“我一定会从穆的尸体上,夺回本属埃克斯特的那把弓。”
“如果不能出动主力部队……那这里能对抗穆的,就只有我了。”
图勒哈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公:“由旭日军刀,来对抗不动弓。”
伦巴摩挲着腰间的剑,细细思考着。
“不,我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十几秒后,伦巴缓缓摇头拒绝:
“哪怕穆没带那把弓,他也太强悍了。”
图勒哈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毕竟他在战阵中厮杀了半刻钟,肯定早已遍体鳞伤,这让他更加危险。”坎比达子爵谨慎地接过大公的话:
“我们都知道那个男人的传说——听说,终结之塔为他那种突变的终结之力,特别命名?”
伦巴抬起头,微微叹息:
“是啊——苍穹之怒,为战场而生的终结之力。”
图勒哈捏紧了手里的刀。
只听大公幽幽地道:
“越战越伤。”
“越伤越强。”
————
泰尔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吃惊地看见阿拉卡正全速倒冲向前方的七八人。
没有身侧防护的情况下,他的突破再次开始了。
面对前方的兵刃,阿拉卡,身体突然奇怪地一动。
这一动,像是带起了一阵空气中的波动。
在他背上的泰尔斯一阵眩晕。
一把剑划过阿拉卡的胸甲,在肋间留下深深的伤口。
一柄链锤擦过他的抬起的右腿,带走一片血肉。
一把军刀被他用右手的护腕硬生生地挡开,冒出无数火花。
黎罗克的巨斧则掠过他突然转过的头颅,斧风扫过他的耳朵。
一柄长矛以毫厘之差,堪堪滑过他的大腿。
最后一把刀横砍进他没有防护的左臂二头肌,却没有溅出多少血。
看上去,就像是阿拉卡微微一动,于兵刃夹击的瞬间,避开了所有要害。
但泰尔斯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微微一动”。
阿拉卡毫不在意身上又多了多少伤口,他只是神色狂热地向前冲击。
直到挤进敌人之间。
“杀了他!”黎罗克收回巨斧,恼怒地下令。
但略显慌乱的埃克斯特人明显已经跟不上阿拉卡的节奏了。
下一刻,阿拉卡爆发出惊天的怒吼。
他的右拳爆发出惊人的热浪,一拳擂在那个剑手的脸上。
清脆的骨碎声。
埃克斯特人疯狂地嚎叫着。
阿拉卡大笑着,终结之力自体内汹涌爆发,带着万钧之势,用肩膀撞上链锤手的盾牌。
后者惨叫一声,向后飞去。
王国之怒一把抓住对方脱手的链锤,回身一砸,将一把向后脑而来的军刀磕飞,余势不减,链锤回飞,直到砸凹敌人的脑袋。
红白飞溅之间,阿拉卡再一个转身,准确地用链子锁住一把刀,将下一个敌人拉到自己身前,用他的小腹挡住了一把尾随而来的长剑。
误杀同袍的剑手呆愣了一秒,随即被阿拉卡抓住衣服,捏碎了气管。
五个埃克斯特人瞬间倒在阿拉卡的脚下。
黎罗克怒号着,一斧横劈!
阿拉卡一个惊人的急退,准确地避开了斧头的轨道,本来就被左右急闪的战斗晃得头晕眼花的泰尔斯差点晕过去。
但下一刻,王国之怒的体内传出惊人的爆响。
他右腿后蹬,像回飞的燕子一样瞬间暴起,反冲向收斧不及的黎罗克!
泰尔斯一阵眼冒金星,眼前顿时模糊起来。
阿拉卡的双手按上巨斧的长柄。
“我喜欢你的斧子。”
泰尔斯隐约听见王国之怒的大笑,以及黎罗克绝望的怒嚎。
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只看见阿拉卡凶悍地挥动黎罗克的双面巨斧,砸进它原主人的脸里。
后者如断线风筝般飞出。
“跟上我!”
满面鲜血的阿拉卡挥动着巨斧,对着身后的同袍们大吼。
阿拉卡舞动着双面斧,如凶兽一般闯入面前的人群,杀开一条血路。
所到之处鲜血四溅,肢体横飞。
指挥官的死亡和王国之怒的凶悍,让周围的埃克斯特人都开始混乱。
但下一秒,王国之怒的身躯居然晃动了一下!
他一斧头拄在地上,喘着气看向眼前依然成排,脸色犹疑的埃克斯特人。
泰尔斯大吃一惊:“嘿……穆男爵,你还撑得住吗?”
“不过冲击个轻步兵阵,”阿拉卡吃力地喘息着,不满地道:“居然要用这玩意儿。”
“要是我年轻个十岁……不,五岁就好……”
泰尔斯一愣。
就在此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从一阵冰凉的金属触感中传来。
是那把弓。
阿拉卡背上的那把大弓!
随着阿拉卡的话,贴着泰尔斯皮肤的那把银黑色大弓突然振动起来。
泰尔斯一个激灵。
那就在那一瞬间,泰尔斯感觉体内暴起一阵突然的灼烧感!
就像那把大弓突然通了微弱的电流一样。
仿佛在排斥他的触碰。
下一个瞬间,体力不支的阿拉卡深吸一口气,浑身一颤。
埃克斯特步兵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国之怒缓缓站起身来,轻松地挥动了一下巨斧,像是重新充满了力量。
“让人怀念的旧时光啊。”阿拉卡露出可怕的笑容,看向眼前脸色复杂的敌人们。
那种触电般的不适感慢慢从泰尔斯体内逝去。
泰尔斯强忍着大弓带来的不适感,问道:“这是什么?”
阿拉卡扭了扭脖子,重新对敌人露出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