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意外就这么生了。
泰尔斯举起那件异物的刹那,一阵从里而外,从心头到右手的炽热——猛然爆!
如同最可怕的烈焰,那一瞬间炙烤着他的全身。
痛苦、炙热、痉挛,三种感觉不约而同地到达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每一处角落,每一道组织,每一个细胞!
他的耳朵里出现了虚幻的声音,一开始,听着就像是越来越大的血管激荡声,但很快,这些声音就变形了——有些像浪潮席卷,有些像火山爆,有些像暴风呼啸。
泰尔斯张开嘴巴,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入口唯有触手带来的一片腥咸。
以及滑过他舌头的,那些不知从什么人身上东拼西凑而来的恶心器官。
但在那一刻,他再也没去注意触手的恶心以及束缚。
他的感官里,只剩下了炽热的炙烧。
但偏偏就在下一刻,泰尔斯觉得全身一抖,再一松,眼前的视野就重新出现。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顺畅,胸口不再沉闷,脸上的束缚也慢慢松脱。
触手放开了他。
然后无声滑落。
那个瞬间,从心底到右手的炽热感,也渐渐消失。
泰尔斯急急地喘息着,死命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
然后,他就看见了两双惊愕的眼睛。
黑剑和小滑头,都呆呆地望着他。
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泰尔斯一惊,然后意识到,他们不是在看自己。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然后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泰尔斯的右手,不知何时,正牢牢抓着黑剑投来的武器。
那柄红色小剑。
但此时此刻,红色小剑的黯红色剑锋,居然在——散着耀眼的红芒!
“这是……”
泰尔斯呆若木鸡地看着红色小剑,看着它原本黯红无光的剑锋,在红芒中渐渐变浅,变亮,变成与剑身相近的颜色。
仿佛刚刚磨砺过一样。
异状不止这一项。
那截恶心的触手,从靠近红色小剑的地方开始,生了变化。
泰尔斯见过这种变化。
那是在桦树林里,在要塞之花面对血之魔能师的时候。
只见无力地挂在泰尔斯身上的整条触手,开始溶解、萎缩、变黑。
然后化作飞灰,消散在空中。
如同遇到了天敌。
泰尔斯的身上,顿时只余下黑漆漆的飞灰。
“你做了什么,”黑剑皱着眉头,死死盯着他手上的剑,喃喃道:“难道它真的是传奇,传奇……”
小滑头则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此时,不等泰尔斯有所反应,他的耳边就再次传来类似血管激荡的怒潮声。
“呼呼……”
像是从远方激荡而来。
但怒潮声很快就变了,转而化作一道低语呢喃的人声。
“吾……”
泰尔斯一个激灵,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看着黑剑和小滑头,但二者都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前者的目光不断地在泰尔斯的脸上和手里的剑上来回逡巡,用毫不掩饰的表情,述说着深深的怀疑。
但他们俩,却像是丝毫没听见那道声音的样子。
这场景——真熟悉。
泰尔斯慌张地四望,除了废墟和夜空,以及手上小剑的光芒,却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看着手中的光小剑,不知所措的泰尔斯正要开口的时候,那道只有单个音节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清晰。
开始连成单词和句子。
“吾名……”
那个声音缓缓响起,仿佛一个远方的老人。
“吾名……”
就像隔着无数木板,低沉地传来一样。
泰尔斯听不出那是什么语言。
但他清楚无误地,明白那道声音的意思。
“吾名……”
“净世之锋。”
泰尔斯张大了嘴巴,惊异万分地看着自己手里光的小剑。
净……
净世之锋?
泰尔斯已经完全呆住了。
但这并非让他最惊诧的事情。
在激荡的浪潮声中,那个声音说出最后的两句话。
“久……久违了,”只听那个声音缓缓道:“我的……”
“……血脉兄弟。”
泰尔斯浑身一震!
血……
血脉。
兄……
兄弟?
一秒后,那个声音连同小剑上的光芒,一起沉寂下来。
寒冷的雪花飘落。
如同刚刚的一切都没有生过一样。
除了那柄小剑的剑锋。
它已经从昔时的黯红,变成了纯粹的深红。
如同血的颜色。
夜空中,只余下形容狼狈的三人,表情不一,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