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浑身的神经再次被那个熟悉的名字刺激起来。
它的仇人。
魔能师。
在血肉中纵横的生命之敌。
“生什么事了?”苍老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它公开亮相了……据我们在断龙要塞的眼线所言,吉萨似乎在路上危及过泰尔斯殿下的安全。”年轻人道。
一道手杖拄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嗯?”苍老的声音出疑问:“根据先前的回报,拦截殿下的难道不是夜幕女王吗,所以才会向断龙要塞求援?”
“是的,但情报更新了,似乎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年轻人抬起头,露出在黑暗谁也看不清的笑容:“血之魔能师出现,是为了血族们手里那个什么——冥夜黑棺。”
它猛地睁眼。
在它被切离主体的岁月里,虽然经历了太多的麻木与混沌,但与主体的记忆依然留存在它的脑海里。
冥夜……
好熟悉的词汇啊……
在哪里听到过呢?
沉默。
苍老嘶哑的声音没有回话。
“我记得那东西在传奇反魔武装的清单上……但是从你的反应来看,”白袍年轻人挑起眉头:“那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对吗?你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就传讯布置人手,说不定能拦截住夜幕女王……”
黑暗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别问,那口棺材不是我们能碰的东西,”半晌,嘶哑的嗓音才缓缓地响起:“无论是棺材本身,还是棺材里的东西。”
年轻人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但他最终还是点点头:“吉萨被要塞之花持着无上盾逼退之后,没有再出现……而拉蒙也按照原定计划,被我们引到了埃克斯特。”
苍老的身影缓缓站起来。
“很好,如果血瓶帮依然找不到拉蒙,我们就再给他们提醒……无论如何必须把血之魔能师引过去……”
“事实上,这正是我想说的下一件事,”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他:“你的最后一次试探似乎起到效果了。”
苍老声音的主人,黑先知莫拉特·汉森在黑暗中缓缓抬头。
“虽然在我们的监视下,兄弟会本部没有任何动作……但黑剑出现在了两国边境,”年轻人弯起嘴角:“我想他是去救拉蒙的……看来那个拉蒙确实有问题,而且他对兄弟会的价值恐怕远远乎我们的想象。”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到莫拉特阴仄仄的笑声缓缓传出。
“呵呵呵,”黑先知低笑起来:“嘿,我差点被自己的学生跟那个老太婆一起骗了……有那么一刻,我还真的要打消对拉蒙身份的怀疑,把他清除出黑名单之外了。”
“然而再精心的掩饰,也敌不过你比断龙要塞还要坚固的疑心啊,老师。”白袍的年轻人,拉斐尔·林德伯格在黑暗里抬起头,讽刺般地轻笑道。
“把消息放出去吧,”莫拉特毫不在意拉斐尔的嘲讽,他收起笑容,低声道:“王子应该已经进入埃克斯特了吧?”
拉斐尔点点头:“他们在黑沙领境内的最后一段路上。”
“让乔拉回来吧,”黑先知点头,深深吸进一口气:“既然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成功地把拉蒙引到王子的使团里……”
拉斐尔把手上的纸片搓碎,轻轻洒在地上一个奇特的图案上,碎纸片在接触到那个图案之后,纷纷诡异地燃烧、消失。
“是否要进行下一步?”年轻人淡淡地道。
“嗯,是时候给暗室和兄弟会都送去一份大礼了,”黑先知顿了顿手杖:“准备动身出吧,这是你接替秘科脑之前的第一个大考验——确保黑剑和吉萨同时进入龙霄城,并现拉蒙。”
拉斐尔露出明亮的微笑。
“黑剑对阵血之魔能师,想必会是大场面,”莫拉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真是让人激动不已的场景啊。”
“所以你来负责引开龙霄城里的两件传奇反魔武装?”拉斐尔翘起嘴角:“一个无所顾忌的魔能师在一国都……场面大不大倒是其次,但肯定会很难看啊,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尤其……那可是对所有情报机关而言,都大名鼎鼎的shā • rén狂魔啊。
拉斐尔脸上笑着,心里默默道。
“把它当成星辰对埃克斯特的回礼吧,为我和陛下这几个月来受到的损失,出上一口气。”黑先知感慨道:“毕竟,这也是为了更有效率地解决血之魔能师的威胁嘛……”
“真想看看,龙霄城里的那个老太婆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局面。”
还有,莫拉特暗地想道:在王国秘科的默许下,黑街兄弟会已经风光了太多年。
既然血瓶帮已经被打击得元气大伤,艾希达和吉萨都被迫现身。
那兄弟会,包括它背后的那只手,就是时候该付出一点代价了。
一切为了星辰王国的安定,不是么。
永星城,某地。
它很痛苦。
这里的空气寒冷而湿润,它的皮肤因此皱褶,六肢无力,腹部干瘪,嘴唇颤抖,牙齿钝。
唯有周围的黑暗让它安心。
它抬起右手,想要换个姿势趴着,却不经意间撞在金属牢笼上。
剧烈的刺痛感从刚刚接触金属的皮肤表面袭来。
它张开嘴,出无意义的痛苦嚎叫。
这该死的牢笼。
上面的魔法封印,严谨、细致、周全、完美而毫无漏洞——是炼金之塔的标准产物。
不知道是“禁锢研究院”还是“咒术实验室”的作品。
大概是前者。
在已经灭亡的炼金之塔里,这种功能单一的魔法牢笼,只有这个式微许久的派别会研究。
比如正把它死死困锁在这里的这个牢笼。
它已经忍受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多久了,连对时间的感觉都变得麻木不仁,它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它甚至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每月喂给一次食物,每月固定的电击,还有无时无刻必须完成的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它开始想念自己的主体——它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从主体上切下来时的那种疼痛感,以及主体思维处传来的那种撕裂心肺的悲鸣与惨叫。
就连之后许多的日·日夜夜里,哪怕轮到它自己被切开的时候,那种疼痛都比不上当初从主体分离的钻心痛楚。
它真的好想……重新回归自己的主体啊。
如果没记错,主体应该被关在凯旋之都——该死的人类帝国都,明明国土早就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小块领土,弱小得可以,那群人类却还廉不知耻地自称帝国。
弱者难道不该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