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那一刻,全神贯注的泰尔斯王子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恍惚地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一天。
想起在那个昏暗的墓室里,那个沉重而威严的声音:
【你,做好准备了吗?】
【在被冠以璨星之名开始……”
“为星辰而战,为星辰而死,以及……】
泰尔斯猛地睁开眼睛!
就在全场都为纳泽尔伯爵的话语陷入寂静的时候,一声熟悉的痛叫再次打破了沉默。
“诶诶诶痛,痛,痛……”
大厅里的目光再次纠结而不满地看向同一个方向:祈远城的继承人,伊恩·罗尼子爵阁下,正夸张地大呼小叫,一边摩挲着自己的小腿,一边不忿地看着身边的泰尔斯。
若无其事的泰尔斯默默收回他的脚,仿佛根本没有踹过伊恩的腿。
“又怎么了?”柯特森伯爵的怒气几乎要满溢出来:“小丑阁下?”
女大公和封臣们也纷纷看来。
伊恩叹了一口气,无视着祈远城使团死命向他打来的暗号,无奈地耸了耸肩,换上一副悠闲的笑容。
“抱歉打扰一下,”小罗尼阁下站了起来,做了个终止的手势,满怀歉意地笑笑,似乎他真的很不好意思:“你们谈得热火朝天,但是有谁还记得本来的正题,记得自由同盟,记得,记得……我们才是重要的当事人吗?”
六位伯爵微微一怔。
“对的,”伊恩眉飞色舞,看着大厅里的诸位,像是教导小朋友单词一样,手舞足蹈的同时比出口型:“祈——远——城……”
另一侧,祈远城的使团成员纷纷叹息,低下了头颅,不再抱任何希望。
泰尔斯摇了摇头。
来了。
他抬起头,跟台阶上的塞尔玛对视一眼,还以一个安心的微笑。
没事的。
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不,”柯特森伯爵丝毫不吃伊恩自以为幽默的那一套,“我只知道,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在昨天侮辱了整个龙霄城,今天又嬉皮笑脸地来跟我们求援,要我们出兵拯救他们。”
看着直立场中的伊恩,封臣们冷眼以对。
“求援?”
“拯救?”
伊恩挑起了眉头,似乎有些惊讶。
但下一秒,他就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恍然神情,然后咧嘴大笑。
“哈哈哈哈哈,”大笑着的伊恩一边摇头一边挥手,好像听到了最不可信的谣言:“不不不,我想,诸位,包括女大公在内,也许都误会了我的意思。”
女大公以下,六位伯爵们纷纷露出奇怪的神情,其余十几位封臣也齐齐皱眉。。
“事实上,我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什么‘出兵’,”伊恩无辜地耸了耸肩,微不可察地朝着身侧的泰尔斯眨了眨眼:“而我代表祈远城,也并不是来向龙霄城求援的。”
话音落下。
泰尔斯清晰地看见:大厅里,几乎所有的贵族们都微微愕然。
连祈远城的使团们也不例外,亡号鸦甚至向着身侧的老博尼露出一个夸张的“什么”的嘴型。
这也是女大公的反应。
“什么?”塞尔玛惊诧地道。
“战争的事情,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伊恩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您说得很在理:连自由同盟的那帮废物都解决不了的话,岂不是太丢北地人的脸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厅里的贵族们纷纷对视着,仿佛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最重要的六位伯爵陷入了深思。
“但你们正在全境拉拢盟友,孤立国王,”纳泽尔伯爵若有所思:“一旦陷入不能速决的战争,祈远城大公那些共同抵御国王的呼吁,就都变成空谈了吧。”
“噢,我真的只是来请女大公在对国王的谴责信上签个名,”伊恩笑面依旧,他举起一根手指,在空中轻摇:“但相信我,我们不需要你们出兵。”
纳泽尔下意识地向着里斯班看去,却发现他的老朋友和老对手只是闭口不言。
有些不对。
“那祈远城……”座上的女大公眉头轻蹙:“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伊恩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整个人严肃起来。
他转过头,环视了疑惑的诸位封臣一眼。
“二十年前,在我的祖父病重,诸侯相疑,封地不稳,父亲焦头烂额的时候……”
缓缓叹息的伊恩,随即用铿锵有力的语调,悍然开口:“面对自由同盟的反叛,在白山甚至康玛斯人悍然插手的重重压力下,努恩陛下英明决策,毫不犹豫地派遣苏里尔王子领兵西征,助战祈远城。”
伊恩表情悲怆,向着座上的塞尔玛深深一躬:“此恩此义,罗尼家族永铭心中。”
封臣们看着子爵阁下不同以往的表现,在心中漫起无尽的不解。
塞尔玛向泰尔斯扫了一眼。
伊恩直起身子,眼里露出崇敬和激动:“而那场战争铸就了沃尔顿家族的荣耀:无论是自由同盟的军队,还是康玛斯暗中派遣的雇佣兵,抑或白精灵的精锐部队,他们面对龙霄城,面对埃克斯特的举世强军时,皆一触即溃,远不能当。”
泰尔斯听得暗暗好笑: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证过二十年前的事情一样,十九岁的伊恩阁下。
“女士,您的父亲和祖父,哦,也包括诸位一同西征的家族,”伊恩向着封臣们微微一笑:“你们把龙霄城和龙枪家族的威名播撒在黄金走廊上,震慑康玛斯,逼退白精灵,影响至今。”
“那是您祖父的史绩,是您父亲的战功,是您家族的光辉与荣誉。”
陨星者尼寇莱微微咧嘴,台下的亡号鸦蒙蒂则默契地耸了耸肩。
纳泽尔伯爵皱起眉头:为什么他要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