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座上的陛下,与他所相信的真相,是否一致,偏差多少?”
陛下?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寒意,袭上泰尔斯的背脊。
普提莱突然抬起头,像是找回了力气:“谨记,殿下。”
他的声音发紧,语速加快,内里透着一丝难掩的苦涩:“在这件事上……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笃定任何事,不要囿于任何印象——有时候,甚至眼前的情景,也可能是谎言和假象!”
泰尔斯越听越疑惑。
他在说什么?
究竟怎么回事?
终于,普提莱就像是喘不过气来的垂死病人,终于在周遭呼入了第一口空气一样,在浑身颤抖中冷静下来,回复悠长的呼吸。
他手里的烟斗,都几乎要被掰断了。
可是普提莱的下一句话,就让泰尔斯遽然失态!
“殿下。”
“你必须这么做,也应该这么做……”
“关于血色之年的真相,关于您自己的身世,”普提莱沉重而悲哀地道:
“都只能由您自己去发掘,去追查,去证实。”
那一刻,就像有人在他的耳边敲响战鼓一样,泰尔斯一个激灵!
王子的思绪飞速地运转起来,不同寻常的思维在瞬间抓出无数匹配得上的信息。
血色之年?
泰尔斯下意识地抓住胸口,那里,努恩王多年前给他的复兴宫地图紧紧地贴在衣襟里。
可是,血色之年难道不是第二王子贺拉斯……
难道不是黑剑他们刺杀……
还有,我的身世?
可天空王后不是说了,龙语名字……
泰尔斯脸色苍白,他又想起了塞尔玛在他临行前的叮嘱:
【泰尔斯,十八年前,星辰的血色之年……】
【……都跟灾祸有关。】
艾希达,吉萨……
他的大脑越来越乱,盈余的情报和信息几乎要让他迷失了。
普提莱,还有黑先知,秘科,甚至凯瑟尔王……
他们到底……
发现了什么秘密?
知道了什么秘密?
跟我知道的秘密,究竟有多少重合?
泰尔斯微微一晃,紧靠在墙上。
通道里恢复了宁静。
好几秒后,王子才慢慢抬头,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看着中年男人死寂的目光。
普提莱看向暗门,轻声叹息:“到时间了。”
“您该出发了,殿下。”
这是普提莱的道别词。
暗门打开。
一个少年缓缓地走出暗道,爬出一个洞窟,绕过作为掩饰的矮墙废墟,走入这个偏僻无人的巷道。
他停下了脚步,慢慢地抬起头。
少年呆呆地站在露天的龙霄城里,站在这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里,思绪混乱。
远处,皓月已然升空。
照亮他归家的路途。
就在此时。
“哈哈哈——”
巷道外的远处,一个粗鲁难听的嗓门凭空炸响!
“哈哈哈,这不可能!”
泰尔斯一惊,下意识地贴上墙壁,屏住呼吸。
“我们尊敬你,所以我们没有在开玩笑,”另一个略显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龙霄城不同以往了,这事儿必须解决,弓区的新老大们已经表态:只要你肯答应,他们就愿意……”
那个粗鲁而凶暴的嗓门再次响起,似乎毫不在意礼貌地打断了前者:
“你们知道,几个小时前,英灵宫里那个垂眉毛的死人脸也来找我,目的跟你们差不多,说的话也差不多。”
粗鲁的嗓门模仿着他话中的那个‘死人脸’:“他可比你们几个威风多了,背着那柄难看的刀,带着两排卫队气势汹汹地踏进盾区,把刀砸在我面前,一副瞪谁谁死的样子,要债似地开口:‘以龙霄城女大公的名义,我需要那个王子的下落。’——哈哈哈哈哈哈,我好害怕啊!”
可是粗鲁嗓门的大笑里只有讽刺,完全听不见他所言的惧怕之意。
泰尔斯微微一凛。
“你是说,”另一方,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和之前那道冷酷嗓音是一伙儿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疯狂的陨星者,亲自带人来找你了?”
陨星者?
听见熟悉的名字,泰尔斯把思维扯回现在,抛去多余的情绪。
听上去……像是两方在对峙,粗鲁的嗓门一方是少数,另一方是多数。
“哈,你知道我怎么回答他的吗?”粗鲁凶恶的嗓门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屑:“你们可要听清楚了,因为我也准备这么回答你们……”
下一刻,听上去似乎是那个粗鲁嗓音的主人,对着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呸!”
“我他妈管你是陨星者还是操星者,女大公还是母大公——”
“统统滚他娘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