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祸。
又是灾祸。
矮篱后的三个人沉默了一阵。
“灾祸,”王子悻悻地开口:“它带来了不少灾难,对么。”
格里沃扶着轮椅的手突然一紧。
“灾难?”克兹讽刺地笑了一声:“灾难?”
“你可以看看周围,”女裁缝的脸色冷了下来:
“但你无法想象那天的样子。”
她用力踹走脚边的一块碎石:“狗娘养的。”
泰尔斯低下头,没有去看周围碎石与破木,尘土与废料堆积的废墟,废弃的房屋,尘封的水井,倒塌的朽木,以及依旧存着裂缝的地面。
鼻子里还隐约传来恶臭。
这就是盾区啊。
“我能,”泰尔斯低声道:“我说了,当年……我就在这里,我看见盾区是怎么毁灭的了,也看见那些死去的人……”
但他还没说完,就觉得耳朵一痒。
泰尔斯一惊,下意识地翻坐起来,躲避着用草根挠他耳廓的克兹。
“吹牛也该有个限度,”女裁缝好笑地挥舞着草根:“六年前你才几岁?”
泰尔斯一愣:“我……”
“还‘看见盾区的毁灭’?”
“你怎么不干脆说,”克兹一脸讽刺地道:“当年就是你单枪匹马,英勇无畏地干掉了血之灾祸,拯救了龙霄城?这样吹起来更神气不是么?”
“王子殿下?”
泰尔斯的脸色一阵青红。
“我……”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着矮篱滑倒下来,“没什么。”
此时,格里沃却幽幽开口了。
“从来就不是毁灭的问题。”
两人齐齐一怔,转过头看向老兵。
“灾祸所祸害的,也不是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某种程度上是幸运的,一瞬之间永久地离去。”
轮椅上的男人双目如铁,牢牢地注视前方:“它们……那些灾祸留下的,是对活人的折磨。”
格里沃缓缓地抬起缺了三根手指的左手,眼神飘忽。
泰尔斯和克兹都下意识地转过头。
“昨天晚上,那个大呼小叫的驾车小子,记得吗。”
泰尔斯轻轻一顿。
“他叫凯文,”格里沃浑不在意地轻哼着:“六年前,他是锤区一家铁匠作坊的学徒。”
克兹叹了一口气:“瘸子……”
但格里沃没有理会她,依旧自顾自地开口。
“那天,灾祸出现的那天。”
“凯文开开心心心地来到盾区,带着一束花,跟自己的恋人私会。”
格里沃出神地注视着远处一口仅剩轮廓废井,它的旁边是一个倒塌的马厩,依稀可见风干的粪便。
“他们被她父亲发现了——我认识那个老家伙,他以前在冰川哨望服役,身手可不是盖的,更糟的是,他脾气暴躁,而且很看重他女儿。”
说到这里,格里沃轻轻笑了一下,眼角的笑纹自然而流畅。
泰尔斯和克兹静静地听着。
“可怜的凯文惨叫着,被他拿着皮带一路从盾区抽到锤区。”
“十几条街道的人都知道了,笑声震天响,连大皮带的那条大黄狗都追了他几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