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知道吗?”
萨博掏出一截链子(“谁他妈用钢链锁狗啊!”——王子后来的抱怨)扣上爱德华的颈环。
他朝泰尔斯的方向靠近一步(王子下意识地向后一步),低声道:
“秘科里谣传,据说汉森勋爵的腿是被一只恐怖的恶犬咬断的。”
啊?
黑先知的腿?
泰尔斯竖起耳朵。
“但对于是哪只狗还一直有争议,甚至有赌盘。”
“可是,啧啧,要我说啊,”萨博向身边的大狗打了个眼色,煞有介事,意有所指: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得吓人的怒狼犬兴奋地叫唤了一声,对泰尔斯热情不减。
泰尔斯后退一步,僵硬地点点头。
远处,拉斐尔走近双开的大铁门,拉起袖子,在虚空中挥舞手指。
更奇异的是,随着他的手指舞动,铁门前的空气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就像波光粼粼的水面。
泰尔斯皱起眉头:
“他在做什么?”
“魔法纹路,”萨博看了看王子,又看看爱德华,漫不经心地回答:“灵魂塔的把戏,在相应的封锁法阵上,唯有画出符合的纹路才会被放行。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炼金塔,他们都是古典派,喜欢用钥匙。”
泰尔斯心中一动。
“但我记得,魔法是被禁绝的?”
萨博摇摇头:
“遗忘。”
泰尔斯疑惑抬头:
“什么?”
萨博扯了扯爱德华身上的链子,又在它身上扒了扒,阻止了大狗溜出钳制靠近泰尔斯的企图:
“魔法被遗忘,而非被禁绝。”
泰尔斯表情一动:
“被遗忘和被禁绝,有区别吗?”
萨博耸了耸肩:
“从实际效果上看,没有。”
“但要是从动机和目的来看……”
就在此时。
“萨博,”拉斐尔的声音传来,似有不满,“足够了。”
不知何时,荒骨人已经转过身来,铁门在他身后打开一道缝隙。
萨博砸巴砸巴嘴,无所谓地挥挥手:
“好吧……”
但他话未说完,场中突然生变!
只见大狗爱德华突然蹦了起来,蹿向铁门!
泰尔斯吃了一惊。
也许是没有准备,也许是不及松手,同样震惊的萨博被链子扯倒,被爱德华拖向铁门。
下一秒,体格庞大的爱德华气势汹汹地撞上铁门前的拉斐尔!
砰。
荒骨人被毫不留情地撞飞,摔落一旁,发出shen • yin。
萨博则被链子甩脱,在地上滚出好几圈,同样闷哼着。
泰尔斯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两个男人被一只狗放倒了。
“你……你们还好吗?”
我就说嘛。
这狗太大了啦!
但接下来的事情更出乎意料。
在目瞪口呆的泰尔斯面前,体型庞大的黑色怒狼犬拖着空空如也的狗链,高兴地撞开一边的铁门,又巴巴地跑回来,笨拙地拱开另一扇门。
做完这些之后,它才高兴地回过头,看向了——泰尔斯。
王子心中一凉。
“等等,嘿嘿,那啥,乖狗狗,爱德华是吧……那个,我其实不认识他们的……你如果跟他们有仇……”
但下一刻,爱德华怒吼一声,迈开步子,冲向少年!
“不,不不不!你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心有阴影的王子被吓退五六步,最终顾不上王室体面,转身就跑!
但爱德华身躯庞大也就算了,它的速度同样惊人。
泰尔斯没跑几步,大狗就掠过他的身侧,横扑到他身前!
卧槽!
泰尔斯下意识地举起双臂,作抵挡状。
但幸好,爱德华这次没有莽撞地扑人。
它灵活地停在泰尔斯前方不远处,先乖巧地呜咽两声,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嗯?
泰尔斯疑惑地放低手臂。
只见大狗小心翼翼,踩着碎步靠近。
这一次,看着它乖巧的眼神,泰尔斯发觉体内的狱河之罪没有任何反应。
爱德华伸出舌头,摇着尾巴,小山般庞大的身躯原地转了两圈。
“汪!汪!”
它向着敞开的大门吠了两声,眼神乖巧,叫声讨好。
感觉到对方的善意,泰尔斯看着远处的大门,疑惑地放下手臂,指了指自己:
“我?”
得到回应的大狗更兴奋了。
这一次,它摇摇尾巴,先向泰尔斯吠了一声,再向铁门吠了两声:
“汪!汪汪!”
顶着对方有所期待的眼神,泰尔斯看着已经被堵住的去路,以及远处两个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身影,硬着头皮挤出笑容:
“你是说,门?”
“汪!”
大狗欢快地扑到(面如土色的)王子跟前,绕着泰尔斯转了两圈,拱着他的后背把他向前推。
“好了好了,我会去的……”忐忑的泰尔斯不知所措地向前走。
爱德华走在他身侧,时不时亲昵地舔舔他的手背,又蹭蹭少年的手臂。
直到他们走到铁门前。
“噢,”站在铁门前,泰尔斯明白过来,有些明悟,也有些放松:
“你是说……”
“你特意帮我开的门?”
“汪!”爱德华叫得更欢快了。
“好,好狗狗,”泰尔斯忍着不安,试探地伸出手、生疏地挠了挠它毛茸茸的脑袋:
“谢,谢谢你?”
爱德华吐着舌头,扭着脑袋,一脸惬意。
显然很享受。
另一边,拉斐尔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边拍打满身的尘土,一边愤怒地望向同样在整理自己的萨博。
“好吧,我们都知道爱德华很聪明,”萨博阴森森地道,伸手扯住大狗的链子,接替了泰尔斯挠狗的动作:
“但这倒是第一次。”
爱德华不满地朝他低吼一声,声带威胁。
“我们最好还是快些进去吧,”拉斐尔警惕地看着大狗,满脸不爽:
“它看上去意犹未尽的样子。”
于是泰尔斯最后一次回头,尴尬地向爱德华挥了挥手。
怒狼犬兴奋地吼叫回应,又想向前,被萨博扯了回去。
咔嚓一声,铁门关闭。
把同样不爽的萨博,以及恋恋不舍望着泰尔斯的巨型怒狼犬,双双关在门外。
“萨博,”隔着铁门,拉斐尔狐疑地看着大狗:
“星湖公爵大人是私下出行的,你明白吗?”
“懂了,我就告诉他们,”萨博无所谓地晃晃头:
“一只无辜又可爱的小鹿,误闯了爱德华的地盘。”
一边的大狗怒嚎一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
萨博头疼地挠着爱德华的脖颈:
“我就说一头大狼,狼,好吧?无损你的名声……我发誓,其他狗狗们都会佩服的……”
听着背后一人一狗越来越远的争吵,泰尔斯心有余悸。
“所以,萨博,他能跟狗对话?”
荒骨人笑了:
“他认为他能。”
“什么意思?”
“至少汉森勋爵说,几十年来萨博自己都是这么相信的,”拉斐尔无所谓地摇摇头:“至于是不是真的……”
“那只有狗知道。”
泰尔斯笑了笑,
他抓起自己的领口,嗅了嗅被爱德华牙齿咬过的地方。
王子旋即皱起眉头。
他不会认错。
那是新鲜的……
血腥味。
“所以老伙计,除了进食,你上次这么扑人是什么时候?”
铁门之外,萨博掏出一个陈旧的笔记本,打开写着歪歪扭扭的“别被吃掉!”字样的封面。
他一边听着爱德华的咆哮,一边兴致勃勃地记录着什么:
“什么?”
“你说味道?同样的味道?狗?另一只狗?”
萨博眼睛睁大。
“啥,大狗?他家的大狗?强大的狗?地盘大的狗?生狗的狗?让所有狗害怕的狗?”
萨博突然醒悟。
“大狗,他家的大狗,生狗的大狗……噢噢,我懂了……”
他放下笔,一边摸向爱德华的脑袋,一边看向铁门里泰尔斯的背影。
“你想说的是——”
怒狼犬盯着萨博的手掌,舔了舔满是涎水的牙齿,发出警告的低吼。
“他的妈妈?”
怒狼犬的眼神冷了下来。
下一秒,凶戾的大狗肌肉一抖,仰头一探!
哒!
牙齿咬合的声音在空气里炸开。
千钧一发之际,萨博熟练迅捷地收回了手掌。
“原来如此,好吧,这么欺软怕硬……”
萨博毫无惧色,他举着只有三指的右手,笑看满面凶厉的怒狼犬:“我说啊,他妈妈或许不是人……”
“但你是真的狗!”
爱德华不满地吭哧了一声。
随后,它不屑地扭过头,甩尾迈爪,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