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宫,埃兰中庭。
“这是古帝国剑。”
庭中,先锋官玛里科掠过两排神情严肃的王室卫士,他一手持柄,一手托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眼前的陌生长剑:
“两千年前,‘大帝’科莫拉·卡洛瑟铸造了它们,以封赏远古帝国的有功之臣。”
“喂喂喂,你悠着点!”
抱怨声从身后传来,玛里科皱眉回头。
两排王室卫士之间,鼻青脸肿的科恩跪在地上手足被缚,他不甘心地抬起头:
“那是我家祖传的剑!”
他身侧,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多伊尔撞了科恩一下。
“闭嘴。”
dd咬牙切齿,一边担忧地瞄向玛里科,一边恨铁不成钢:
“我们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别招惹他?”
科恩不服,正要反驳,可他用余光一瞥周围:怀亚、哥洛佛、罗尔夫等人全都被绑缚着,委顿在地狼狈不堪,由目光不善的卫士们紧紧看守。
警戒官的气势顿时小了下去,不忿地朝多伊尔低声道:
“该死的,dd,你跟我说只是来壮个声势……”
“不,我的原话是‘殿下喜欢开玩笑’,比如他经常威胁要送马略斯长官去白骨之牢,但最后还是乖乖回去做剑靶练习……”
“你管这叫开玩笑?”
“在宫门先动手的人不就是你吗?你那一记头槌……”
“不是我!我只是站在前面装凶狠,结果不知道谁在屁股后面踹了我一脚……”
玛里科的声音突然传来:
“家传的剑?”
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科恩和dd瞬时收声,默契地齐齐低头。
“是啊,”科恩小声道:
“我家老头千叮万嘱……”
多伊尔又撞了他一下。
玛里科在他俩身侧停步,轻笑一声。
“据说古剑本身拥有特殊的力量,有不可言喻的神奇。”
玛里科从各个角度打量、抚摸着“承重者”,目光慢慢变得痴迷:
“当然,为帝国开疆拓土征服世界的功臣们,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行家里手,大帝要赏赐他们,又岂能用凡兵俗铁?”
科恩和多伊尔面面相觑。
玛里科轻轻抚过剑柄上的神秘宝石:
“传说,它们能自发从鲜血、泥土、空气、水分甚至是从与之交击的钢铁里汲取能量和物质,利其锋刃,固其剑身,因此尘难侵,水难锈,血难蚀,战难折。”
“武器自身更如有生命和记忆,即便稍有弯曲变形,只要时间充裕,它就能自行恢复。”
“百年不损其锋,千年不易其形。”
科恩一愣,他望着自己无比熟悉的佩剑,失声笑道:
“千年不——哈,哪儿有那么神,我每月都要拿它去铁匠铺维护保养的,倒是塔里的杰迪大师说了句‘这剑挺耐操’——”
说到这里,科恩面色一变,狐疑地看向玛里科:
“真,真的?”
玛里科眼神飘远:
“在大帝眼里,唯有不朽的神兵,方能匹配无量的功绩,永恒的忠诚。”
科恩皱起眉头。
那每月一次的保养……
糟糕,难道我又被卡拉奇坑了?还有刃牙营地的那帮奸商铁匠……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它们于兵荒马乱中流散到世界各地,却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神兵。”
玛里科捋过承重者的剑脊,若有所思:
“它们代代相传,不曾钝朽,以剑省人,彰忠志诚。”
“向我等帝国后人,诉说曾经的帝国盛世。”
科恩和多伊尔再次交换眼神。
玛里科呼出一口气:
“很久以前,我的祖先也拥过有一把这样的剑。直到红王暴政,我们家道中落,不得不变卖祖产,以重振家业。”
科恩“哦”了一声,但他想到什么,面色大变:
“那……那绝壁不是这把!”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多伊尔在他旁边,气急败坏地低声道:“玛里科最喜欢收集兵器了……”
玛里科先锋官冷哼一声,任由承重者重重顿地:
“太重了,不适合我。”
科恩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我听说过你,科恩·卡拉比扬,来自沃拉领的双塔长剑——智慧在左,长剑向右?”
听见家族的族语,科恩不由皱眉。
玛里科目光闪烁:
“也许你不知道,但在五代以前,我们还未为避祸而改姓玛里科之前,你我的家谱曾有交集。”
交集?
科恩懵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回话,身边的dd就眼前一亮,冒出头来:
“哦?那敢情好啊,顺便一说,其实啊多伊尔和卡拉比扬也有交集,也就是说我们仨都是——”
然而玛里科看也不看他,只是重新托起手中重剑:
“作为贵族,胸无大志本非大错。”
“但我以为你只跟街头毛贼过不去,”玛里科冷冷道:“而不是愚蠢到闯宫造反,御封骑士,科恩·卡拉比扬。”
“造,造反?”
科恩一惊,陪笑道:
“误会,误会了,我是来那个,就是那个……你打过群架吗,就是两个人面对面放狠话,两百个人站在两边壮声势,哇哇乱叫但愣是不动手那种……”
“二十人。”
但玛里科丝毫不听他的话,语气冰冷。
“你们闯宫时,当值的卫士有二十个,都是来自先锋翼和护卫翼的好汉,前途大好的小伙子。”
“面对权贵的嚣张蛮横,他们不卑不亢,尽忠职守,哪怕被你们殴打伤害,也依然坚毅不屈,卫护宫廷。”
科恩一愣,着急道:
“那是误会,先动手的真不是我……”
玛里科怒哼一声,不满更甚:
“对你们来说,当然是小小的、无伤大雅的误会。”
“然而对他们……”
玛里科握着剑柄的手越发用力:
“‘先王之死,祸出于此’——这是陛下的评语。”
此言一出,周围的王室卫队成员眼神更厉。
“它将被掌旗翼记入那二十位弟兄的卫队履历,伴随他们一生,在卫队的历史上流传下去。”
玛里科越说越气愤:
“他们不但遭此奇耻大辱,事后还要代人受过——王室是不会错的,所以今天的事,错的只能是他们,他们会背上僭越之罪,渎职之错,还要在‘得罪王子’的担忧中惶惶不可终日,处罚未定,前景不明。”
“全都因为……你们。”
玛里科看着笑容僵硬的科恩,咬牙切齿:
“专横跋扈,气焰嚣张,仗势欺人,无法无天,你们把复兴宫搅得乌烟瘴气,让王室卫队蒙羞受辱。”
话音落下,玛里科手臂一转,承重者在空中旋转一圈,利落回鞘。
但鞘头却在转回来时,蹊跷地撞上科恩的小腹!
砰!
受此一击,科恩痛苦地倒在地上,口齿不清:“草里嬷……”
“抱歉,收剑时的意外。”
玛里科冷冷道,把了把承重者:
“谁让它太重了呢。”
俘虏们一阵骚动。
“啊啊啊,”旁边的多伊尔急道:
“那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呸呸呸,我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无尤……”
但这话让玛里科怒哼一声。
“当然,你们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所以你们非但什么都不用付出,甚至只要腆着脸陪笑,后脚就有外交大臣这样的大人物来给你们托关系打招呼,明里暗里,威胁我不得动用私刑……”
玛里科望着在地上蜷缩忍痛的科恩,呼吸渐次加速:
“偏偏整个王国上下,没人敢得罪你们那贵不可言的主子。”
“因为无论他多放肆多离谱,无论他害了多少人闯了多大祸,陛下还是会宽容他,饶恕他。”
“他依旧会大摇大摆,趾高气扬地走出来,指着我的鼻子要我把你们放走,让你们继续逍遥法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而我们事后还要统一口径,以维护他的名誉。”
玛里科越说越糟心,最后嘲讽一笑:
“而队长还会说,‘为王室负重是吾等之责’。”
先锋官看着脚下的科恩,目光微寒:
“我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
“但它不该如此。”
科恩咳嗽了几声,好容易缓过来。
“那啥,我理解你,”警戒官龇牙咧嘴:
“但你他妈要是再搞我一下,一下……”
一边疯狂打眼色要他闭嘴的dd痛苦地闭上眼睛。
玛里科冷笑出声,这次他毫不掩饰,举起承重者对准科恩。
科恩怡然不惧,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说得好听,但你最擅长的……”
一个厚重的嗓音适时响起:
“不就是先感动自己,再自以为是地拉偏架吗?”
那个声音冷笑一声,故意拖长音调:
“维森特·玛里科·哥?”
此言一出,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古怪。
大……什么?
玛里科神情一变,他转身离开科恩,望向另一个俘虏。
“就算没当面听过,你也该多少知道吧,”浑身伤口、形容狼狈的哥洛佛在另一侧抬起头来,冷笑道:“其他翼不知道,但是先锋翼的人,私底下都这么叫你。”
“因为先锋翼里无论有啥矛盾口角,你总喜欢第一个站出来,充大哥主持公道,满口道理,装腔作势——怎么,觉得只要自己屌够大,大家就会撅起屁股来任你戳,还觉着一来一回,戳得大家可舒服了?”
此言一出,整个埃兰庭安静下来。
不少王室卫士忍不住瞥向玛里科。
但玛里科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哥洛佛,鼻翼翕张。
俘虏里,怀亚叹了口气,用屁股撞了撞dd:
“我还以为你才是最能侃的那个——抱歉,忘了你屁股有伤。”
多伊尔同样惊讶地望着僵尸,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然而你屁都不懂。”
哥洛佛艰难地拱了拱被绑缚的手臂,对玛里科扬声道:
“每次瞎逼逼出来骗自己的话,比你妈妈的小情头被你爸爸夹着腿艹上天的时候飙出来的屎都不如。”
僵尸狠狠呸了一口: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