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莫气,让知错了。”
这年轻公子乃田氏之人,名让。十三四的样子便在阿城掌管一地农事。
“我知你心急,可阿城田亩繁多,岂是一朝一夕便能丈量完的?”
“依我看,用先生这丈量之法,不出三日便能将私田丈量完毕。”
“私田?”
墨翟疑惑,田让取来水囊,递给他道:
“先生休憩片刻。让先合计亩数。”
“有劳。”
墨翟席地而坐,依靠着马车的车轮,大口喝着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刚入齐地,他与孙武一行人便在阿城这边陲小镇巧遇了齐相田恒。随后,孙武让他留下教导田让这个小鬼,自己却随田恒去了临淄。墨翟搞不懂,孙武为何这般照顾一田氏后辈?丝毫看不出眼前这小家伙有什么不凡。
“算出来了,四百二十三亩。”
田让欣喜的叫道:“天呐!我二人半日便将城内三族之地丈量完了。待我回去,看那帮背地里爱说闲话的家伙什么脸色。”
少年大笑着,笑得格外灿烂,而后摆弄起马车上的木轮,问道:“先生,这东西怎么弄回去?”
“最上方的轮子中间有个木杆,抬起来,转动标尺对准零便能归位了。”
“先生做的东西果然厉害。如今的胥吏还在用脚丫子丈量田亩,哪儿有我们这般径捷。先生不知司徒景那老头先前还带让去田间量地,一跬半尺一步四寸,这便是一丈,他量完后,那农户差点没背过气去。”
墨翟仿制了云梦那磨坊中使用的连轴齿轮,将几个齿轮安装在马车上与车轴相连。如此一来马车行驶便可计算出距离。
此刻,一边享受着小迷弟的吹捧,一边想象着老官吏一瘸一拐的走路画面,也不禁失笑出声。
“我有些不明白,丈量阿城全部田亩,废井田,行变法之事,如此凶险,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田让疑惑,皱起眉头:“先生是怕我遭人报复?”
旋即笑了:“这个倒不必担心。你不知齐地之事倒也不怪。这里的氏族呢,多行商贩盐,种地的还真是不多。相国素来重农事,提倡兴农以强国,但齐人数百年来皆是以渔盐纺织自足,习性难改。坊间常说春种麻,夏种菽,秋伐木,冬煮盐。这便是齐地民风。此番变法,是想效仿鲁国税亩,先在阿城这小地方试试。”
墨翟恍然明了:“原来如此。”
“话虽如此,亦是有人阻挠。毕竟,这商贾之家以利为先,谁都想多攒些钱粮。让自幼便知晓这些,也是此道好手。故而,我这变法,思虑再三,还是行得通的。”
少年十分得意,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教化于先,以利诱之,变法可成。终是于国于民大有裨益的好事。我就不信,待到功成之日,何人还不知我田让威名。”
墨翟感佩不已,频频点头。满脸都写着“我看好你呦”。
“那丈量完田亩,你打算如何进行?”
他问出这话,还有一层目的,是想知道自己还要陪这小家伙再待多久才能离开此处,与孙武会和。
“田亩丈量完,当然是判定田亩优劣再制定税赋喽。”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不能做到人人公平,反会激起民怨。你可有评判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