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防军拉的警戒线不是浪得虚名,这道警戒线除了划分屠杀区域,也是为了保护警戒线外的人不受任何伤害,所以除非他们自己从里面撤除,或失控者们破坏发射器,否则谁也别想进出。
当黄色的警戒线消失,所有围在四周的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连贺瑶跟喻问岚也在。
他两半小时前就尝试联系邹远,但通讯系统一直被占线。
沈卓耀撑着邹远从硝烟中走出来,他们身后是护防军巨大的装甲车和救护站,白雯提议从他们一程,但邹远却说,“我还是走过去吧,你们自己人都快挤不下了。”
除了活人,里面当然也有尸体,护防军的尸体已经被盖上白布,一并装载上车,失控进化者也被打包拖回去研究,而汪鹏飞的身上盖着件白色的衬衫,连面目也遮挡了。
除此以外,还有惨遭波及的平民,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牵连的人命并不多,只有两位近距离看热闹的被拧碎了脑袋。
他们的尸体将会由专业人士处理,并由军方和组织共同承担赔偿费用。
“啧,这些屠夫竟然活了这么多出来。”有同一条街区的人在小声议论。
“没办法,他们装备精良,上面还有人撑腰,”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我们这些人就是消耗品,死多点还能节省资源。”
除此以外,汪鹏飞以及那两位死去的平民人缘还不错,有看见尸体后崩溃大哭的,也有拿着菜刀板凳就过来拼命的,四周一片混乱。
护防军和进化者早就习以为常,只有沈卓耀觉得好奇。
他知道人类复杂,却没想到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中,能聚集这么多感情饱满的角色,每个人又能同时显露悲愤与理解、痛苦和疯狂、幸灾乐祸与冷眼旁观……这灰色的世界无比精彩。
“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喻问岚检查了一下邹远的伤口,“都是皮外伤,已经在愈合了。”
邹远的伤也简单处理过,止了血上了药,沈卓耀还拿着一支针剂,按军医的说法是一小时后打一针,防止伤口感染。
“还是去医院看看,万一伤到了筋骨。”喻问岚年纪不算大,操心的事却一点也不少,他又看了眼沈卓耀道,“我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快痊愈,我也不想知道,但你跟邹远凑在一起,好像总能遇到这些事?”
沈卓耀笑了笑,“兴许是我运气不好,又兴许是邹远运气不好,谁说得清呢。”
喻问岚仍然看着沈卓耀,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阴谋诡计的破绽来。
他两僵持久了,夹在中间的邹远跟饺子馅儿似的,觉得自己两面受气。
“贺瑶,”邹远招招手,示意贺瑶上前一步将自己给接过去,“我跟我妹去医院了,你们要是愿意在这儿站着就站着吧。”
“等等!”喻问岚还是出声道,“姓沈的跟你一起去,贺瑶跟我留下来,帮你们收拾烂摊子。”
末了,他又叮嘱沈卓耀,“照顾好邹远,不要算计他,否则我跟贺瑶会拧爆你的狗头。”
“队长,我已经十八岁了,”邹远头疼,“我能照顾好自己。”
最近的医院离这条街还不到两公里,邹远就算徒步过去也没什么关系,然而才走了几分钟,急救车直接停在了他们跟前。
司机招呼着,“上车,官方报销。”
上午刚刚送出门的人晚上又接了回来,沈卓耀作为入侵物种,都快习惯这股人工酒精的味道了。
邹远挂着水,他在车上困得厉害,已经睡了过去,等在医院大厅中的有位中年人,四十开外五十不到,穿着件白衣,脸上满是担忧。
沈卓耀一眼就看到了这位中年人,他与邹远长得并不像,但有些神态却是一个模子里复刻出来。
沈卓耀曾听邹远……一年前的那个邹远提起过,他在人类的基地中有个家,有一双很爱他的父母。
邹远是体外养成的胚胎,小时候骨骼发育都不完整,经常受伤,于是他父亲就护犊子似的早中晚都往家里,往学校跑,确保自己的宝贝儿子有个差池,他立马就地心肺复苏。
沈卓耀很喜欢听这些遥不可及的故事,水晶球外的生活并不安稳,邹远有时候会将自己绷得太紧,只有说起这些事,他才是开心的……一种宁静久远的开心,临时营造不出来。
邹远没有被吵醒,医院的味道似乎给了他更多的安全感,就连伤口重新清洗、上药和包扎,都是在邹远迷迷糊糊中完成的。
他实在太累了,加上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人类的血肉之躯就算简单进化,也没办法改变孱弱无能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