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天上无星无月，阴沉沉黑乎乎。齐玉池打开隔壁的房门，摸着黑走了进去。
半猜半摸着，齐玉池走到了屋里的床边。
黑暗中，其实还是能依稀看得见一些轮廓，比如，面前床上鼓起来的部位，应该就是自己的弟弟齐涅斌，齐玉池知道。
这是仇人的儿子，齐玉池知道，即使他也同时是自己的亲弟弟。
自己可以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用力地掐住，压上自己的全部体重，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一定难以挣扎，这次旁边没有宫女，只要脖子卡得够死，他就叫不出多大的声响，更何况，看门的人现在醒不来。。。
桌子上是有茶壶的吧，那比供桌上的东西轻太多了，我只要取过来，砸在他的头上，一定会头破血流，多砸几次，一次又一次，让他血流不止，直到他断了气，直到我没了力气。我好像已经闻到了那血的味道，是皇陵里的味道，母亲门口的味道。。。
。。。
谁让他是我仇人的儿子呢？
。。。
齐玉池想起了那双眼睛，黑溜溜的大眼睛，有又长又弯的睫毛装点门面的眼睛。
多么漂亮的眼睛啊，如果挖出来，一定非常漂亮吧！
齐玉池想着，轻轻地拨开他的眼皮，两根手指用力地插进去，一勾，再一扯，漂亮的眼珠子就带了出来，他一定会痛得大声惨叫。
齐玉池大胆地想象着，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裹着鲜血的眼球，已经就在自己的手掌中，手里好像已经感受到了热乎乎，黏糊糊的真实触感，耳边也已经听到了男童的绝望的哭喊。。。
父亲会怎样处罚自己呢？我死了，他就没有能继承他位置的儿子了。。。
而这个弟弟，没有了眼睛，比杀了他还要过瘾，才七岁，漫长的余生，都将在痛苦与恐惧中度过，这种痛苦，将在他的母亲，那个狠毒的女人心上，留下道漂亮的伤口，不可化解的伤口。。。
。。。
就这么做
。。。
谁让他是仇人的儿子呢？
。。。
皇宫里，是有虫子的，夜里的虫鸣就是证明，即使宫里的下人们并没有少打那除虫的药。它们在路边的草里，或是美观的绿植上，为最心爱的另一半放声高歌。它们的一生只有三个季节，但却并不影响它们为生存而努力一生。
齐玉池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回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他在齐涅斌的床前静静站立了半个时辰，但终究是什么都没做。
“季先生，我好像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而习武。”齐玉池这样说道。
季先生还是在原来的位子上静坐。这半个时辰，不知道有没有动过，多半是没有。
“怎么说？”季先生问道。
齐玉池背过了身，变成了侧卧的姿势，“我想着，如果有一天，我把一把锋利的剑架在了仇人的脖子上，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下得去手。”
先前在齐涅斌的床前，齐玉池想尽办法的凝聚自己的仇恨，凝聚自己的杀心，但，，，最终什么也没做。。。
“懦弱？”季先生问道。
齐玉池紧紧地抱住了被子，“我不知道，我不怕黑，也不怕鬼，现在母亲死了，我觉得我连死也不怕。但我不能，，，我可能真的下不去手。”
在皇陵时，齐玉池就能直面石磊的刀，哪怕那把刀已经抬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所以，齐玉池所说的不怕死，也许是真的。
“那你还想要学武功吗？”季先生又问道。
“我不知道，应该是想学的吧，只是，我也不知道学来做什么”，齐玉池说道，“武功，或许，不一定是用来shā • rén的吧？”
齐玉池想起季先生，保护了麦先生几十年。
季先生站起了身，踱步走向了门口。
齐玉池就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以及最后的关门声。
季先生还是这样，没有答应，没有拒绝，或许，这只是不满意，他还想着在等等看。
齐玉池叹口气，闭上了眼，他觉得自己应该睡得着了。
或许，下一个晚上，季先生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