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我要去一个……到处是‘狗’的地方。这是一位走无常委托我的事。”
“走无常?”山海察觉了。
“对。夕书文相——寒酸的穷书生一个。我们几百年前就认识了,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而那时,我也不过刚学会化形罢了。很枯燥的故事,没什么意思。”
黛鸾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你认识凉月君?!”
“很奇怪么?你们不也与一些无常有所瓜葛。还是说……你们也认识他?”
“唔,算是吧……”她吞吞吐吐。山海没有插话,他不确定舟皿是否知道万鬼志的事,还在不动声色地观察。
“不过也与我无关……”舟皿回头看了一眼月亮,“凉月君助我为郡主找了一块风水宝地,好好安葬了。我为了答谢他,便同意替他查一件事。”
黛鸾忍不住嘀咕:“这家伙怎么这么清闲,什么事都交给别人做……”
“哈哈哈,也不尽然,作为无常鬼,他的确很忙。他要我去北面的一个县城。一些规则,在那边受到了……挑战。很多阴阳师和妖怪都聚集在那里,钱财也大量流动……”
“这之中有什么关系吗?”黛鸾不明白,“还有之前说的狗,又有什么关系。”
舟皿轻轻吸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那里很乱。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城,地下却很热闹。你们知道什么斗鸡、斗狗、斗蛐蛐的集市吧?那里也一样,有一家非常出名的‘狗场’。实际上相互厮杀的却不是狗,而是妖怪。”
“什么……”山海也是第一次听说,“竟然有这种地方?您此行,是要替凉月君处理这个地方吗?”
“不,不是。凡是存在的事物,都有其合理的地方。那儿也有那儿的规矩,我们无权干涉。再者,若真能出什么大事,阎罗魔早就派人解决了……我要去哪儿找一个人,将那人带给他。”
虽然山海下意识地想要问“什么人”,但他自己也并没有对舟皿坦诚他们的目的,因而也不便过问。黛鸾兴许也知道这点,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个‘狗场’,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听夕书文相说,比普通关着动物的笼子要大——那是一整个平台,筑了高墙,拉了铁网。不过与其说是台子,不如说是个坑。人们就围着一圈向里看,就像你们斗蛐蛐一样……只是里面打的你死我活的,是妖怪罢了。偶尔也有人。所以‘网’比较特别,应该是念过经文或者洒了符水、布了阵法,不然早出事了。”
“那一定……很刺激。”
黛鸾如此回答,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有时候山海也不太能懂她,不知道她是真的就这样生来冷漠,还是和他一样,只是冷着个脸,不习惯有更多表情罢了。这点上看他们师徒俩还这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想也是。那里聚拢了许多在你们看来不入流的阴阳师,除了来打探暗地里的消息的阴阳师外,还有你们这种正统的人不喜欢的……猎魔人,也有些役魔使。他们将自己抓来驯养的妖怪放在里头,替它们签下生死状,更多人来xià • zhù。那里的钱是脏的,通常要‘洗干净’才能拿出来用。县衙是默许的,那个地方穷山恶水,不弄点什么噱头富不起来。不过这么久了他们还是很穷……大概大多数时候,是把钱从左手倒在右手上吧。”
“我不喜欢这样……”黛鸾说,“我也不喜欢斗狗、斗蛐蛐。小时候觉得有趣,长大反而不想看了——我总觉得它们很痛。”
“这很好,孩子。我也不喜欢。”
舟皿说着,慈爱地拍拍她的头,山海没有阻拦。
“那个地方,偶尔也有猎魔人抓自由的妖怪,卖给‘狗场’,通常能被抓来的都不强,也没有谁庇护,都沦为主宰者们的玩物。里面的常客,就仿佛比武时的擂主,偶尔会换。他们对待人的方式也不好——对一些欠了钱没法还,或者犯了别的事,他们会动私刑,丢进妖怪堆里,亦或是办一场比赛。那些比赛要收入场费,因为人类手无缚鸡之力,毫无悬念,在被逼疯的、或是训疯的妖怪面前只有死路一条,毫无悬念,不需要赌。”
舟皿平静地诉说着骇人听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