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间是没有限制的,但那位大人否定了我们的规则。”
“为什么?”慕琬忍不住问。
“六道无常的寿命没有尽头,普通的人类一生却十分短暂。纵使成幽这样服用了各种延年益寿的驻颜之药,若某天不幸飞来横祸,也没什么起死回生的特权。虽然他坚信没人杀得了自己,但那位大人说,人算不如天算,小心为妙。于是啊,给我们设立了一个期限,要我们在来年开春拿出自己的画作来,一决胜负。”
“那,其实也很快呢。他答应了吗?”
“是啊。成公子想了想,欣然应许。”
“总感觉有猫腻啊。那您觉得自己有把握么?”
“谁知道呀。”
这番对话结束之后,施无弃便问出了他心中存疑已久的问题。炼制返魂香的时间、方式,还有那些看上去有些奇异的规矩,如月君竟一一认可。她还笑着说,没想到朽月君那样好心地告诉他们呢。
施无弃只觉得更疑惑了。朽月君能这么老实?真是活见鬼了。
“看来安置在哪儿,你心里也有数了,我本以为真要我们再度相会才能告诉你们。啊,对了,来年啊,你们可要为我投上一票。”
“一定一定。”阿鸾满口答应,“但是……你们要在哪儿展出?不如来黛峦城吧,我让我认识的人都投给你。”
“嗯。黛峦城人口众多,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
另外几人感到有些蹊跷,却说不上来。按理说如月君本质上是个崇尚公平的人,这种明显像是暗箱操作的行为,她却并未制止。看起来她不在意能有多少人支持她,是因为她足够自信,还是说不在乎阿鸾这一星半点的人脉?可再怎么说也是一城郡主,能使唤动的人也海了去了,一定会左右最终的结果。也说不定,两幅绝世神画都能惊艳四座,令人左右为难。
可如月君只是温和地笑。尽管那笑容一如既往令人看不到暖意,也能透出丝丝“温柔的凉薄”。他们总是看不透她。
山海有更深一层的顾虑。他很清楚,黛峦城不够安全。莫非如月君答应她的提议,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会想办法顾及徒弟的周全?反正他可是给城主拿人头担保过的,若是送回来的女儿缺胳膊少腿,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他很想直白地对如月君询问,但她的眼神总是传达出一种“尽在不言中”的自信来。
晓对着池子努努嘴。
“喏,不放进去吗?啊,说起来冬日的阳光也有照在冰面的时候,只是那时空气有些冷了。虽然在雪砚谷不易察觉,但冰层也不会融化了。当然,这种冰就算直接砸碎也是轻而易举的。不论如何,你看着办。”
“嗯。”无弃点点头,“今天就不了,择吉日吧。”
如月君抬起眼,将目光放在慕琬身上,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问道:
“请问如月君,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么?”
“啊呀,也没什么。”她轻轻摇头,“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一位姑娘来找过我,你们兴许是认识的。”
“什么样?叫什么?”
“是一位唐门弟子。”
“姑娘……?”虽然提到唐门弟子,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某个恶名远扬的杀手,但既然是姑娘,慕琬心里也有一个人选,“她的名字,是叫唐怀澜吗?”
“应当是吧。”如月君拈起下颚,“我记得她本是于左衽门挂名的。”
“啊,那一定是怀澜了!她怎么样?她找您是生病了吗?”
“也没什么。她是被水里的植物寄生,但我已经将根系取出了。这姑娘对自己可真狠,一路上缓解它们生长的方法就是挖自己的肉,唉,听着就痛。按理说,她应该压左衽才对,不知为何又像个普通人一样压右衽了呢。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的任务。”
慕琬的第一感觉,是她脱离左衽门了。至少,她不再听他们使唤。她看了一眼别人,同伴们也面面厮觑,似乎能猜出几分。
如月君抬起头,望着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天。
“快些回去吧,一会儿怕是要下雨了。”
的确,还穿着夏末那身衣服的阿鸾打了个喷嚏,山海都感觉有些冷了。
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