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你无关。”
“有,是么?那一定是属于你前世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当真不知道?”
“我怎么从你的眼里看出几分可怜来?”
“你多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最好是。”
水无君不知该怎么解释,便也不打算解释了。她很清楚,不如说十二黄泉月几乎都很清楚,这个名为尹归鸿的人,出生年份的天干地支与月日时刻,完全与一个名叫唐赫的人一模一样。他们的容貌并不太像,但谈吐气质确有几分相似。那个人的名字,她记得很清楚,同样记得清楚的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有幸或不幸活到了今日。当年,正是朽月君与那人联手,相互利用,在江湖上闹出了不小的fēng • bō。如今带着前世之物,来打扰此人的转世,以在两个相似但不同的灵魂间建立联结,朽月君定然打了自己的算盘。
“你与那位无常鬼的孽缘,在几世之前就结下了。我奉劝你最好与他保持距离,那人只会竭尽所能地利用身边所有的人。人与妖,在他眼中都不是活生生的命,而是冷冰冰的棋。一兵一卒都要任他差遣,一举一动都必在他的算计之内。我不知你与他结盟是为了什么,更不知你是被逼无奈还是心甘情愿,我还是要说,离他远些——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哈哈哈。”尹归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既然是为了我好,当年灾难降临的时候你不见踪影便罢了,十几年后也不见来帮我,反倒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百般阻挠。我先说清楚一点,别把我当傻子,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反倒您一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清楚一切的嘴脸更令我恶心。我猜我们前世是见过的,不然为何……”
尹归鸿将刀举得高些,重心压低,双手反攥刀柄并将之后收,距脸很近,整个刀刃侵占了视野的一半,唯有那个陌生女人的半个身影伫立刀尖之上。
“这把刀似乎在告诉我,你那把断了的滑稽的兵器,好像也是我的东西?”
水无君生出一股无明业火。
她猛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压住心火。可纵这冬末的风再怎么冷,到了她的肺里都像是要沸腾了一样。数百年来,岁月早已经将她情绪的锐利打磨得圆滑光洁,纤尘不染,可此时她感觉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就像是被摔碎了一样,重新露出嶙峋的边角,每一处弯折都在将早已麻木迟钝的心房戳得鲜血淋漓。
他不是唐赫。她在努力地告诉自己——唐倾澜不是他杀的。
不是他,不是。
要说刀会不会说话,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但实际上,这段日子下来,尹归鸿真觉得这把刀有时能与自己交流一样。尽管那不是语言的,而是一种意识的投影,有时他涌现的什么想法自然而然可以归结到烬灭牙的身上,这连他自己也解释不通。或许朽月君想要将这把刀交付给他,并非真的毫无理由,或者说,只是简单的“帮忙换个趁手的兵器”。他说的这番话不假,因为他的确有这种感觉。那把断口平齐的横刀自他看着出鞘的瞬间,他就觉得熟悉。
这难道真的是什么……前世的记忆?
他的心中也涌起一丝对水无君的厌恶,尽管有些莫名其妙。不如说,他其实打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有点这种感觉,只是现在加深了些。
水无君再度缓慢地拔出了武器——这次是两把刀。奇怪的是,两把都是断刀;更奇怪的是,尹归鸿真觉得自己都见过。只见水无君压着火气,却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若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现在,告诉我,朽月君在哪儿?”
“虽不知你们有何恩怨,但我要遗憾地告诉你,我并不知情。”
“我知你与你前世不同。你被利用了,却全然不觉。”
“我不在乎谁利用谁,我只需要达到目的。”
“即使他在拿你做实验,即使他试图唤醒一个并非是你的灵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尹归鸿双腿用力一蹬,先发制人,刀如箭般疾驰而去。水无君连着两个后空翻巧妙地躲过,两把断刀打在轻巧的烬灭牙上。归鸿感到刀险些脱手,它实在太轻。或许是自己先前的话激怒了水无君,他觉得虽然自己是先动手的,水无君却盼着他攻过来一样,用预想中的动作以双刀别住烬灭牙,差点抽不开。尹归鸿恶意地甩刀,试图将她的脸划伤,她却后撤了几步,踏着涓涓细流后退到隔岸,鞋尖上甚至没有沾水。
好轻功,尹归鸿开始想要认真地与她过几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