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看情况我们得撤了。”满身血污的塔梅尔大校冲进了办公室,沉郁的脸上全是紧绷的惶恐。
阿扎尔医生心平气和的说道:“塔梅尔,是什么事情让你都乱了阵脚?先平静下来,不要轻易的接纳恐惧。”顿了一下,他又说,“刚才不都还说有把握击退那群乌合之众吗?”
塔梅尔大校放下了紧握着的拉普阿-马格努姆半自动步枪,滚动了一下喉咙,低声说道:“是,前不久一切都还很顺利,敌军想要利用坦克和装甲车优势突破我们的防御工事,但我们有反坦克地雷和反坦克火箭,基地的道路狭窄,只要打烂了一辆坦克或者装甲车,后面的根本无法进入,眼见局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可就在半个小时前来了一个怪人......”
“怪人?”
“是的,怪人,她穿着覆盖全身的装甲,看上去就像个机械人,随手就能把堵在路中央的坦克扔出去,我们的子弹对她根本没用,至于肩抗式导弹根本就没有办法打中她,我试过用重狙,她竟然徒手把子弹给接住了,还把子弹扔了回来。”塔梅尔大校眼睛露出惊恐的神色,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缠着绷带的脖颈,“两点五公里,用手把子弹扔了两点五公里,还差点把我击毙。首领,我不是恐惧,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魔鬼,我们的战士从不害怕敌人,但这种不害怕子弹,不害怕手榴弹,不害怕火箭弹,任何武器都无法消灭的魔鬼,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应付!”
阿扎尔医生淡淡的说道:“塔梅尔,这个世界上没有魔鬼,那不过是灯塔人的高科技武器罢了。”
阿扎尔医生平和的声音让塔梅尔大校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他喘息着说道:“不管那是什么,现在士兵的士气都已经没了,好多人只敢跪在地上祷告,现在只能组织撤退了。”
“行。你来组织撤退,看有没有人愿意留下了跟我断后。”阿扎尔医生平心静气的说。
“首领?您在说什么?你这样的状况连枪......”
“我可以的。”阿扎尔医生双手撑着桌沿强行站了起来,尽管他的身体在颤抖,脸上还缀满了汗珠,但他终究还是勉强站了起来,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shǒu • qiāng,他打开保险栓,举起了shǒu • qiāng,“瞧,我还能开枪,我阿扎尔可不是会轻易说不行的人。”
“可是首领,真的没有意义,魔鬼.....敌人.....实在不是人力可以阻拦的。”
阿扎尔医生微笑,“塔梅尔,我的名字就能够阻挡敌人前进的脚步。”
“首领.......”塔梅尔急切的说,“没了你,我们酷儿德人没有未来!”
阿扎尔医生摇了摇头,“给我准备两片芬乃它林(一种安非他命兴奋剂,中东民兵战斗中常用的毒品),至于佐拉姆(抗焦虑药剂,需要放松时使用)就不需要了,来两枚手雷就好,我打算在这片土地上长眠。”他有些疲倦的低声说:“酷儿德人的未来只能交给你们了.....”“首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
阿扎尔医生坚决的打断了塔梅尔大校的话,“塔梅尔,只有我,只有我能给你争取撤离的机会,也只有我死了,正府军又或者那群小肚鸡肠的易垃克酷儿德人才会放下警惕,收留你们.....”他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挥了下手说,“快去吧!去准备撤退。”
办公室陷入了冰冷的静默。
“去!”
“是!”塔梅尔敬了个军礼,高声应答,随即转身向门口走去。他从这个疲惫的导师与挚友声音里听到了久违的不可违抗——那是在ISIS围困了他们八个月,先后占领了扎哈拉东南部的工业区以及努布尔东郊,几乎控制了全部酷儿德人武装领地,整个局势危如累卵都发誓要让ISIS血债血偿的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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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施坐在直升机的舱门边,她抓着机枪把手,两条纤长的腿在空中晃荡,像是在拨动满池水花;旗帜般的红发在风中飘扬,比身侧的启明星还要绚丽。
夺取了城镇外围以后,没了高射机枪的威胁,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酷儿德人的头上扫射。又一次开枪打死了一个酷儿德士兵后,她看到了酷儿德人开始撤出第一道防线。
希施叹了口气说:“真是没意思,看来雅典娜不在这里,这次说不定白跑了。”她打开耳麦,“尤素福,可以叫垃圾们进入城镇了,先去控制中心的寺庙,就能控制整个城镇了。”
“好的,希施小姐。”
“另外,可以通知老板进来了,这里没有他害怕的那个怪物女人。”
“老板还有害怕的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尤素福。”
“那我该不该按照您的话跟老板说?”
“我是无所谓,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希施小姐......”
希施不再理会尤素福,她轻盈的跳下了直升机,像一片飘飞的树叶,随着风,向城镇中心的寺庙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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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圣战旅和努斯拉阵线与其他派系一起,从三个方向对这个四四方方的城镇发动最后的进攻,外围的部队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对酷儿德人修建的堡垒发she上百枚迫击炮弹和上百枚重型火箭弹,随后才发动步兵攻击,并顺利的占领了酷儿德人最坚固的第一道防线的建筑群。
圣战旅和努斯拉阵线杀入镇内和想要撤退的酷儿德展开了血腥的巷战,凭借装甲力量恐怖份子们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每一寸的推进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横亘在断壁残垣间的一具具尸体恍若雕塑,流淌在碎石瓦砾间的鲜血如同污水般蔓延。
虽然枪炮声不断,这座城镇却像是坟墓般寂静。
寺庙中央的广场上车队开始有序撤离,随着最后一辆卡车发动引擎,只剩下几十个老弱病残的士兵和一队女兵没有上车。
坐在轮椅上的阿扎尔医生目送车队远离,片刻之后,偌大的广场上就只剩下一百多个看上去像是被抛弃的弃卒。他们穿着统一的迷彩服,每个人都看不太出来年纪,但表情都很一致,沉静、老练,没有太多情绪,保持着紧绷的神经,随时准备开战的状态。
就连女兵们脸上也同样展现出一种冷峻,饱经战争历练的残酷分明的刻在她们的皱纹之间。
“同志们!现在我们回到寺庙,无论结局如何,都不要浪费一颗子弹,让我们用手中的枪来回应敌人!”服用了芬乃它林的阿扎尔医生声音格外洪亮,脸上还浮动着病态的红晕。
“造物主至大!”士兵举起了手中的枪高声呼喊,广场上浮动起了令人血脉偾张的回音。
“走!”阿扎尔医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蹒跚着向身后宏伟的寺庙走去。
就在这时,一辆插着库尔德人旗帜的摩托车回到了广场之上,在引擎的咆哮声中,摩托车划了个漂亮的弧线停在了一群人前面,塔梅尔大校跳下摩托车,单手抓着拉普阿-马格努姆半自动步枪向着阿扎尔医生走了过来。
他戴着防风镜,穿着深蓝色紧身夹克,头戴黑色奔尼帽,颇有几分电影中的特工范儿,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首领,这种战斗可不能少了我......”
看到塔梅尔大校阿扎尔医生却一点也不高兴,他板着脸怒斥道:“你赶紧给我滚回去,这里不需要你!”
面对阿扎尔医生的愤怒,塔梅尔大校却异常平静,他低声说道:“首领,记得在扎哈拉我们面临绝境时,我怎么对您说过吗?”
“现在情况不一样,少了我这只队伍才能生存下去,可你怎么能抛下他们离开?”阿扎尔医生痛心疾首的说。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之所以站起来战斗,是因为你不想要其他人来决定我们酷儿德人的命运,不管过程多么艰辛曲折,你都想要选择做自己,而不是只能仰人鼻息的可怜虫!”
“我知道!可这和你回来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回来,就能救得了我,救得了酷儿德人?”
“我不能,我什么也做不到。”塔梅尔大校摇着头说。
“那你还不赶紧滚回去。”阿扎尔医生将手中的shǒu • qiāng砸向了塔梅尔大校。
塔梅尔大校没有闪躲,任由那把银色的“沙漠之鹰”狠狠的砸在他的胸膛上,“哐当”一声掉落在铺着水磨石的广场上,满脸乌黑络腮胡子的大汉在凌晨将明未明的天光中轻声说道:“现在我只想做自己.....我只想陪您到最后.....”
阿扎尔医生浮肿的眼眶里涌出了转瞬即逝的泪光,他顽强又无力的冷声说:“不管怎么说,你不应该回来,你这是在犯罪,我命令你马上回去!塔梅尔大校.......”
广场上飘荡着浮着血腥味和硝烟味的冷风,像是小心翼翼擦拭着眼泪的冰冷手掌,它穿过了无数个惊心动魄的日夜,是很轻的痛苦和很重的感情。
塔梅尔大校昂起头,刚想要争辩。突兀的,广场上响起了“啪、啪、啪”的掌声,有人啧啧有声的叹息:“生活啊!战争啊!还真是不美丽......”
穿着白色礼服的科斯塔·卢卡斯手持一把棕色的拐杖,缓步向着广场边缘的一群人逼近,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火辣的红发美人,黑色的OL套装将她的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漂亮的脸蛋和完美的身材比电影明星还要引人注目。
两人看似闲庭信步,实际上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走到了一群人的面前,科斯塔·卢卡斯摘下头上的礼帽,冲着轮椅上的阿扎尔医生微微鞠了一躬,“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酷儿德人dú • lì运动领袖,阿扎尔医生了!我是星门间谍组织的路易斯·霍华德,很高兴见到您......”他戴上帽子,抬手抹了抹眼角,像是在抹去泪水,“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感人了,多么美好的兄弟情谊,我这颗敏感易碎的心脏啊!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所以冒昧的现身打扰了你们的对话。”
塔梅尔大校瞥了眼希施,大声道:“首领快跑!这个女人就是那个魔鬼!”他举起了枪对准了科斯塔·卢卡斯,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开枪,他钟爱的那把拉普阿-马格努姆半自动步枪却如雪糕遇到了火焰般飞快的融化掉了。
科斯塔·卢卡斯冲塔梅尔大校笑了笑说:“对待客人,可不能这么没礼貌。”
见周围的士兵都要举枪射击,阿扎尔医生连忙举起手制止,他低声问:“天选者?”
“现在可不是您问我问题的时候。”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天选者来找我们酷儿德人的麻烦干什么?”
“当然是.......”科斯塔·卢卡斯打了个响指,环顾了一圈围在阿扎尔医生周围的士兵施施然的说,“为了拯救你们!”
阿扎尔医生淡淡的说道:“那可真要谢谢您的好意,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拯救我们?是不是要帮我们把那些入侵的恐怖份子全杀光?”
“也不是不可以。”这次科斯塔·卢卡斯脸上绽放出万分真诚的笑容,“只要你告诉我,那两个叫做温蒂和雷克茨卡的外国人的一切消息。”
阿扎尔医生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道:“真抱歉,我没有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真的吗?阿扎尔医生?”科斯塔·卢卡斯叹息道,“你可不要错过,最后拯救你们酷儿德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