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命令。”航空团指挥官袁时龙的声音有些干哑,“我只能很难,但任务必须完成。我会请太极龙战队的人帮忙清空起飞航道。”他微笑了一下,“我先给大家打个样。”
说着袁时龙转身向着自己心爱的座机走了过去,背后响起了脚步声,他回头就看见团里的金盔飞行员刘同追了上来,他的脸上和所有人一样苍白,只是可能因为面相成熟,稍显得镇定一些。对了,刘同的老乡他的好哥们邵一凡就在昨天,好像......是今天牺牲了。一整支船都没有活一个人。感觉好遥远.......
“让我先。”刘同低声说。
“刘同......”
“论飞行技术,你比不过我,让我先!”刘同说,“再说了,那有指挥官先上的?万一你挂了,那对士气的打击多大?”
“艹!你别咒我,我还想......我还想......”袁时龙泄了气,轻声说,“别一起飞就死,好歹拖一两个下水。”
刘同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他和袁时龙握了下手,大步的向着自己的座机走去。
很快刘同的351号就被移动了舷侧升降机,他爬上了飞机,戴好了头盔。
此时,斜阳晚照中的西北太平洋,远近皆是一片火红。这红色在燃烧,仿佛钢铁铸就的舰船都是滚烫的,原本应该凉爽的晚上显得灼热异常,四面八方都是火雨,场景犹如末日。其他舰船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攻击,面貌惨不忍睹。穿着飞行服的刘同感觉浑身滚烫,手掌上全是汗水。他微颤着身体在地面引导员手势的引导下,缓缓地滑到起飞区。
“351号飞机准备起飞。”
“351号飞机准备起飞。”
“351号飞机准备起飞。”
广播声穿过了连串的爆炸声和机枪声,像是出征的号角。对正、抵住止动轮挡、升起偏流板、检查油量.......舰载机飞行需要舰、机充分配合,仅一个架次的起飞训练,飞行员和地勤人员就需要完成65个流程,每一个流程都容不得一丝差错。他已经完成过无数次这些流程,在这艘他引以为豪的航母上成功起降过一千多次。
他是王牌飞行员。
他不应该感到害怕,可眼前射线不仅凌乱还密密麻麻,无人机在空中乱窜,射出镰刀般的红色子弹线。导弹和技能在海面绽放,水柱冲天而起,而这些水花还没有能落回大海,就在燃烧着的战舰上蒸发。
刘同心惊肉跳,他知道很大概率这是他最后一次起飞。
可在地勤人员挥舞手势时,他还是下意识的开始加油、加速......发动机的轰鸣声超过了爆炸声,他的头靠向了座椅后枕。心脏也在轰鸣声中加速到了极致,他闭了下眼睛,抬起右手行礼,示意起飞助理可以起飞。
“砰!”止动轮挡迅即放下,飞机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迅速在电磁弹射帮助下冲出了飞行甲板,发动机功率在几秒间达到最大,推动着战机向着遍地死亡的战场飞驰。
这一秒,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眼前五光十色,闪耀着夕照的太极龙天选者正在为他护航,但他清楚速度升空才是最大的保障。他打开加力,猛拉操纵杆,FC31的两台太行引擎爆发出更为强劲的推力,如一条仰起的眼镜蛇直刺斜上方的天空。很快头盔里就识别出了密密麻麻的星门天选者,并且发出了警示声,观察到有星门天选者从右后方向他快速逼近,他灵魂出窍,直冒冷汗,千钧一发的关头,刻苦的训练起了作用,他的意识还没有决定之前,身体就操纵战机做出了紧急规避动作。机身急速扭转,做出了匪夷所思的向上S形机动飞行,在千钧一发之际和敌方拉开了一点距离,并且与一道差点捅穿他机翼的粗大激光擦肩而过。
他正庆幸之际规避掉了伤害,暂时的安全了。就看见标号“301”的战机在空中解体,“301”是袁时龙的座机。一道激光将它直接劈成两截,在袁时龙弹***的瞬间,又是一道激光跟上,战机发生了爆炸,弹出来的袁时龙直接变成了一道火光,奇迹的是袁时龙的伞竟然在空中打开了。红白色的降落伞吊着一团火焰,慢悠悠的在四散如烟花的零件中下坠,像是孔明灯。
刘同失神了一瞬,他想也许不和袁时龙交换顺序,袁时龙就不会死。
转念他又觉得无关紧要了。
反正迟早的事。
只要能把袁时龙的那份战绩一起完成,他愿意付出生命为代价。
如果这辈子的不够,下辈子的也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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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金号也烧起来了,有没有人能去管一管?”张左庸在切换到与指挥中心联络的通讯频道,大吼道,“指挥中心,还在等个JIBA!把所有人都派出来。”
这一次通讯频道里响起的不是李源凯的声音,而是陈康神将的声音,他沉声说道:“李源凯自己都已经上了。”
张左庸愣了一下,苦笑着问:“院长,您的意思是连轮换的都已经全上了?”
“是的。”陈康神将回答道,“再过三个小时,绝大多数战斗人员的载体都会进入冷却状态。”
“报告!西南方向检测到大量的天选者。”
张左庸沉默了下去,想到他们还有压箱底的牌,他又淡定了一些,苦笑着说道:“最后可能还是需要您出战。”
陈康神将冷冷的说道:“我不会,也不能出手。”
张左庸知道陈康的决定是正确的,这却尤其叫人绝望。他抬眼看了看战斗头盔上的显示,他的载体剩余时间还剩下三十七分钟。他不知道这三十七分钟过后,有多少人和他一样只能返回本体,不过好像已经影响不了战局了,星门的增援再次到达之时,就是他们走向毁灭的倒计时。
如今每一艘战舰都是他们的阵地,当航母周围所有的阵地的失守,那么三号舰队唯一的选择就是沉尸大海。
残酷的是不过是短短的一天时,战争的血肉磨盘就碾碎了千百个鲜活的生命,顽强的羊城号,此时已经不是火舰,而是血舰。已经被熏黑的羊城号虽然已经落到了舰队的最后方,却还能顽强的游动,虽然大部分主武器都不能利用计算机操控了,但还可以手动。穿着单薄防弹衣的水兵们在横满尸体和血水的甲板上对星门的天选者进行反击。
这艘冥顽不灵的护卫舰让原本士气高涨,以为马上就能回去的星门天选者们头疼不已。投入太多兵力似乎不值得,它迟早都会完蛋。不消灭它,仿佛就像是饭桌上始终有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休息了好一会,重新回到战场的亨利·斯宾塞·摩根恼火万分,他决定亲手结束这艘护卫舰的生命。他感觉到了羊城号似乎成为了一个堡垒,一面旗帜,只要它还坚持着,其他人就觉得局势还没有到糟糕的地步。
因此亨利·斯宾塞·摩根决定用极其血腥、极其残酷、极其刺激的手段,以此来瓦解太极龙那令人厌烦的斗志。
在又将一个太极龙战士击杀成DNA螺旋之后,亨利·斯宾塞·摩根转身向着缀在舰队尾部的羊城号扑了过去,在化作一道银光跳到舰炮边的瞬间,他甩手,就用手掌削掉了一个战士的脑袋,然后像是抓着篮球一样,抓着死去战士的头,慢慢的向着舰岛的方向走,死不瞑目的头颅还在滴着血,尸横遍野的甲板上有些单兵作战的战士举着枪,有些三人一组的战士正在发射针对载体的“风伯追踪导弹”。
发现了异状的战士转身朝着亨利·斯宾塞·摩根射击,然而打在银色的盔甲上却连一个疤痕都没有留下来。而射向亨利·斯宾塞·摩根脑袋的金色的子弹却像是射在了虚影中,径直了穿过了他的脑袋,一秒都没有停留,就消失在海风中。
“血肉之躯可能抵挡得住钢铁洪流?”
亨利·斯宾塞·摩根用怪腔怪调的中文低声吟诵,这声音岁不高,却能扩散到四面八方,叫每一个都听得清清楚楚。
回应亨利·斯宾塞·摩根的只有四面八方扫射而来子弹。他冷笑着闪过长长的火链,闪电般走到了甲板的中间,将手中的头颅砸在前方太极龙战士的脸上,顿时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就溅了一地一身。枪声更响了,却无法阻拦亨利·斯宾塞·摩根在甲板上信步游走,他如同杀神般制造着一起又一起血淋淋的惨案。每砍掉一个人的头颅,他就问一句,“血肉之躯可能抵挡得住钢铁洪流?”
有太极龙战士看到了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赶来支援,无奈实力的差距有点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杀戮。
任由这残忍的话语继续在嘈杂的战场上回响,每一声“血肉之躯可能拦住大海的狂澜?”都敲打在太极龙战士们的心脏上,锥心刺骨的疼痛。
羊城号二副贺正基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抱住亨利·斯宾塞·摩根引爆了挂满一身的手雷,猛烈的爆炸在甲板上鸣响,血、肉、火焰冲天而起,却只换来了亨利·斯宾塞·摩根轻蔑的一笑。
亨利·斯宾塞·摩根飞上了天线顶端,他仰着狭长的脸,凝视着三号航母的方向,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微笑着用中文大声喊道:“陈康神将,坚持毫无意义,迟点投降比早点投降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何必要消耗这些可怜士兵的性命呢?您的侄子陈少华也委托过我,邀请您去尼米兹上做客,等着与您欢度元旦......”
这话语如同雷暴般的巨响,震得偌大的太平洋都凝滞了一瞬。
“您放心!只要您选择正义,神将之位,依旧还是你们陈家的。这时我们星门的承诺。”
就在这时候,亨利·斯宾塞·摩根背后的空气中有无声的波纹闪动,如同涟漪。下一秒,白色的光芒从涟漪中爆了出来,将亨利·斯宾塞·摩根完全吞噬。
火山喷发般的夕阳烟波中,出现了一个高挑美丽的身影。
在亨利··斯宾塞·摩根化作DNA螺旋的时刻,他听见有人说:
“血肉之躯当然抵挡得住钢铁洪流。七十五年前,我们曾经做到过,现在.....我们依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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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28日,京城时间,下午6时。
十一艘老旧的前恩诺思潜艇即将潜航到皇帝海山的尽头,成默坐在逼仄的舱室里盯着世界地图,脑海里幻想出了各个舰队的位置,就像是下棋一样,这太平洋是一个棋盘,成默面对的是为未可知的对手,更可怕的是他还有更多的棋子。
面对这样的对手,疯狂只有两种下场,要么吓住对方,赢得勉强的胜利,要么快速输到一败涂地。
成默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恐惧和焦虑,但随着时间的迫近,却感觉到了自己就像是这艘老旧的潜艇一样,承受在千钧的压力在深不见底的海洋之下航行,前方一片暗昧,未来也只能听到黑色的涛声。
这不是一个人、几个人又或者某个团体的事情,而是与整个人类命运都休戚相关的事情。他在寂静中回忆过往,那些记忆不论成功或者失败都不能成为参照,就连巴黎恐袭有关数十万人的存亡,相比眼下,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仿佛看见了生命在燃烧,即便潜艇里有空调,他也觉得薄薄的T恤下灼热难耐。他确信自己这一次是作为赌徒坐在了赌桌上。看看这张桌子上坐的人,每一个都是可以决定历史进程的王。
即便相隔千里万里,他依旧觳觫。
他清楚,每一次战争号角吹响,主动下场的每一方,都觉得自己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最初也许你们还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可你们一旦发现,对手只会畏惧、痛恨、绝望、臣服,便会变本加厉肆无忌惮,金币在你们面前堆积如山,野心在燃烧,你们忍不住想要赢取更多,于是你们压上了更多的筹码——枪炮、飞机、战舰、人命。你们是一群杀红了眼的赌徒,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疯子。
但你们忘记了,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的人一旦跟着发疯,会按捺不住,直接掀了桌子。
尤其是那些有着历史荣光的人们。
这时候你们再想要退下赌桌,想要奏响和平的凯歌,已经迟了。因为你们的四周已经围满了尸山血海,没有一个人有路可退,必须有人倒下。
而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币已经沉入了深不可测的血水之中,消失不见了。
成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掀桌子的人,还是xià • zhù的那个人,他只知道自己手中握着数以亿计的人的未来。
真沉重。
悬挂在舱顶的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潮湿的机油味,要是其他人肯定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但成默不能,因为坐在小床上雅典娜身上一直散发着一种水仙花和荷叶般清香,这叫他一远离雅典娜就会感觉到痛苦。尤其是在排队上洗手间的时候,那痛苦简直就是连续暴击。
幸好有雅典娜在,成默终止了思考,抬眼看向了端坐在狭窄木板床上的雅典娜,她正裹着毯子练习蛇式瑜伽,那姿势实在有够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