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暮尔推开房间门,没有嗅到那个女孩的气息。
他周身刚刚退散尽的黑雾,几乎要重新凝聚起来。
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逃走了吗?
他捏碎屋檐下的冰柱,正要唤傀儡鸟去抓人,却听见清脆的笑声从外边传来。
“谢谢你啦特瓦司铁匠,我们就住今天这一晚,不用挽留了。”
“真遗憾,美丽的珍宁小姐,祝您的朋友早日康复,”一道略显僵硬的男声压低了些,打探道,“你那位朋友,也是被恶龙伤到的吗?”
“恶龙每个月回来十天,只要它在,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
“哎,我当初就是倒霉,上雪山找炼剑的素材,误闯了这鬼地方,就被杀了做成傀儡。”
“你想逃出去吗?我们最近发现了一个恶龙的秘密……”
谢暮尔听着他们的谈话,微微一笑,他的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落在正滚滚冒烟的锻造炉中。
他赤脚踩着雪,拖着长而累赘的衣袍,漫步走到锻造炉中,徒手从熔浆里捞出一把尚未成型的剑。
剑遇到冷空气开始剧烈的滋滋作响,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持着长剑走到门口,正要斩断那只男性傀儡的头颅,却望见女孩表情惊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逃走?”
“我可是专门来投奔恶龙先生的,你们难道不是?”
“恶龙先生是个多好的龙啊,他从我的仇人手里救下我,给了我食物和温暖的小屋,甚至把自己最珍贵的龙鳞拔下来,给我取暖。”
“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被做成傀儡,但那只龙给了你们这样安定的生活,做人怎能不知满足呢?”
傀儡男人本来就僵硬的表情更加古怪了:“投奔……恶龙?”
“真可怜,恶龙最讨厌活的东西,希望你被做成人偶时,不要后悔自己愚蠢的想法。”
甄一宁却没有搭理他,她“嘎吱”推开门,扭头“不经意”望见一旁的男人,惊呼一声:“哦我的上帝,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吗?”
她抓住他的手腕,用他的衣摆捏着剑柄,快速把剑丢进雪里。
假装没看见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衣服,甄一宁酝酿了一下,情绪饱满地开口:“怎么出来了?感觉怎么样,伤势好些了吗?”
做足了担忧的姿态。
谢暮尔没有错过她精彩的面部表情,隔着一层红色的缎带,她本来就明艳的脸庞,仿佛更加鲜艳了些,像阳光般刺眼。
投奔他的?
他“望着”这个满口谎言的女孩,回想着她刚刚说的话,好像,确实不该对她这么好。
养着她,不过是为了看看她是谁派来的而已。
他漫不经心地想,这么有趣的灵魂,做成傀儡,听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注意。
甄一宁可不知道身边的人已经在琢磨着把她做成傀儡后,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了。
她攥起他冰冷的手指,左看右看,都没能从冷玉般的无暇中找出一点伤痕来,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哎呀,你真是太顽皮了,手都烫出泡了,来,让我给你包扎下,我们上街买吃的去。”
谢暮尔低头看着自己被布带缠得无法动弹的双手,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我是用右手抓剑的。”
“知道啊,”甄一宁心道还不是怕你变出龙爪子乱伤人,面上却一本正经,振振有词,“左右手的痛感是相通的,所以得防患于未然。”
她说着拉他离开,扭头冲铁匠傀儡怜惜地摇摇头:“我想了又想,觉得你会被做成人偶,只有一个原因。”
铁匠下意识开口:“为什么?”
“可能你太丑陋了,不像我,恶龙最喜欢漂亮的东西啦,对不对呀,亲爱的谢暮尔?”
谢暮尔微微一笑,打算杀死铁匠傀儡的念头淡下去:“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