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郑大夫的叮嘱,抬手解开了自己的白红色外袍,连带着萧琮自己的外袍一起盖在了上面。
盖完站了一会,又把炭盆挪到了离床近一点的地方。
她满意地拍拍手,这样总不会再冷了吧?
手中还有郑大夫开的药单,等明天去药房抓药,宋玹安想着想着,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寂静的夜晚,无限的黑暗,有人却陷入深深梦境。
萧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他的母亲和父亲,穿着华美的宫装立在种满了杏花树的庭院中,背对着他。
那个穿着明黄衣袍的男子拉着宫装女子的手笑着低语了几句,惹得那女子捂着嘴轻笑不止。
庭院里开满了温柔的杏花,斑斑点点,像白色的雪,洒落在人的肩头。
有宫人走了出来,看到萧琮,都一一笑着行礼道:“殿下,您回来了?”
他的视野很朦胧,像隔着一层薄纱。
眼中的父亲母亲还是弥留之前最风华正茂的样子。
他怔怔地站在门口,舔了舔嘴唇,感觉喉咙有点干涩。
正准备抬脚上台阶,立在杏花树下的夫妻俩就回过了头。
看见他,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笑着朝他招手:“阿昭,快来。”
他带着一点不真切,慢慢走了上去。
眼前宫装的母亲冰肌玉骨,头饰华丽漂亮,长长的裙摆铺在地上,正一双桃花眼笑盈盈地注视着他。
见他走了过来,她低头温柔问道:“阿昭,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萧琮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傻傻愣愣的样子引得一旁明黄袍子的男人低笑了几下。
又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吧,我们阿昭从不需要我们操心。”
他们笑着的面容很模糊,但是看起来既幸福又温馨。
萧琮也跟着淡笑了起来,只是不知何时眼中有泪簌簌坠落。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竟沾湿了满脸。
眼泪将眼前美好景象切成了无数碎片,最终如烟一样散离,只剩下虚幻而飘渺的声音在空气中断断续续响着。
“我们阿昭从来不需要我们操心的,对吗?”
是吗?
朝霞带着火红的光柱划破云层,第一声鸟叫从窗外徐徐传来,划破了宁静的清晨。
一束浅金色的光芒从窗台缝隙打进来,照耀在床上的人脸上。
萧琮皱着眉头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目,他眯着眼许久才适应。
屋内散发着药香味和食物的香味,身体有着从未有过的暖意,不由下意识睁眼,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
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熟悉的场景,这是他的房间。
阳光打进来,照亮了身前层层的棉被,以及被子上红白相间的宽袍,他认出这是宋玹安的袍子。
窗户似乎是为了透气而开到了最大,窗台下的破旧木桌上,原本杂乱的医书整齐堆叠在一边的角落。
还有两个炭盆摆在桌上在安静燃烧。
一个火力很大,药汤已经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另一个火力小一点,上面温着一碗粥。
有一本黄旧的医书翻开摊在木桌前的椅子上,似乎被人用力折了一页,翘起了一个小角。
他挪了一下准备下床,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速度很快地从院子拐出来,然后进了门。
宋玹安拎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捉到的鸽子脚步带风地走进屋,表情还有点咬牙切齿。
她常穿的白红外袍给了萧琮,又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件浅紫色的轻纱衣随便在中衣外披着。
这搭配看着与她整个人都格格不入。
她进来后一直咬牙切齿地盯着手里那只鸽子,另一只手还拿着沾了一根羽毛的长剑。
完全没注意到床上坐起来的人,她猛得把长剑掷到桌上,嘴里念念叨叨。
“飞,让你飞,我是第一女杀手,我会让你飞?”
萧琮眨眼:……
他看着她拿起长剑对着鸽子的脖子,低头笑出了声。
“这是别人的信鸽,你就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