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剩下几个任务后,他们兜兜转转几经折腾,又是一个新的春季,宋玹安终于再次见到冷寒烟,此时,到她穿越过来正好也有整整一年了。
冷寒烟依旧是那件浅紫色的纱裙,撑着犯困的表情倚在门边,看到宋玹安的时候明显愣住。
这白红衣袍的女人满身伤,其中一只手还缠了大片的纱布,脸上却挂着嬉皮笑脸的表情站在马车旁边,正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和她打招呼。
冷寒烟眼皮子抽了抽:“……”
她盯着她好半天,还没来得及到张口问出什么,褚衍从门后一身鲜艳的大红色袍子闪了出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宋玹安的伤,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一下,问她:“你手怎么了?”
宋玹安刚准备回答,萧琮就带着笑意撩开了帘子,从马车里大步跨出。
褚衍:……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萧琮。
萧琮更不想看到他,尽管脸上还挂着笑意站在宋玹安旁边,眼中杀意却丝毫不掩盖。
宋玹安看他们俩看得手上伤口都在跳,眼见萧琮剑都要抽出来了,赶紧捂着手往前一步暗示冷寒烟:“快走,进去。”
冷寒烟反应过来,上来扶着她走到了门后,边走还边问:“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宋玹安的翠珏还在萧琮手里,她示意他放到案桌上,“是胡人,他们的暗器很奇怪,我一时大意了才受伤的。”
主要是之前没见过这样的暗器,所以她也没防备。
萧琮已经在路上帮她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说实话只要没有中毒,再深的伤口也不算什么大事。
“胡人?”冷寒烟警惕起来。
宋玹安的自愈能力一向很强,她今天带着沾血的伤口回来,说明这是新伤,新伤就代表是在城内受的伤,那么胡人出现在京城……
这样看来是要有一场dòng • luàn了。
宋玹安一个小房间此时此刻挤了四个人,冷寒烟坐在她身边替她看伤口有没有余毒,褚衍倚靠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们,萧琮则坐在褚衍对面,单手撑着太阳穴,也在看她们。
伤口在靠近肩颈的位置一直延伸往下,缠了纱布也无济于事,还是需要大量止血。
冷寒烟准备扒衣服的时候,动作停住了,她和宋玹安一同看向褚衍,现在这屋里唯一需要男女授受不亲的只有他一个人。
褚衍脸阴沉的吓人,冷寒烟仿佛都看到了他因为咬紧牙关而紧绷的下颚,褚衍狠狠剐了淡然自若撑着头的萧琮一眼,恶狠狠地转身走了。
萧琮看着他离开,嘴角勾出笑意。
所幸宋玹安最后也只是皮外伤,虽然伤口有点深,但只要能止住血就没什么大问题,这些事情萧琮已经处理好了,冷寒烟也只是以防万一再确认一遍。
毕竟胡人擅长做暗器,就连大朝很多精巧的暗器都改良自他们的。
这一回重伤宋玹安的暗器也很精良,由无数绑着丝线的银针做成,每一根银针细如牛毛,针头有倒钩,入身再扯出来少说也要掉一小块肉。
而且他们的银针比普通的银针要小许多,在阳光下才能勉强看见一丝丝的透明线状,如果这样的武器再淬了毒,简直防不胜防。
冷寒烟脸色有点凝重,端着止血的药忧心忡忡的走出去。
屋里就剩下宋玹安和萧琮。
宋玹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准备赶走萧琮:“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萧琮指尖点着额角,微笑看她,“去哪?”
宋玹安被他气笑了:“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萧大夫十分叛逆:“不回。”
“……”她面色平静地看他,“你是不是想打架?”
对方往前挪了下身子,扫了她的伤口一眼,面色不改,笑意不变:“你打不过。”
淦!
宋玹安咬牙切齿:“你在这太惹人注目了,这里是红姝坊,你不怕身份暴露吗?”
然而萧琮典型疯批心理,还真无所谓。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暴躁:“我有所谓!”红姝坊上下少说百来号人,大家都认识萧大夫这个人,他一直呆在她这像什么话?
萧琮微微挑眉,了然地点头:“那便去我那。”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这该死的疯批占有欲。
宋玹安也叛逆:“不去。”
萧琮这回倒是挺干脆利落,应了一声“好”,便站起身回去了,宋玹安盯着他的背影觉得很不妙,她是不会相信他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果然。
第二天,萧琮出现在了红姝坊大门口,站在楼下笑吟吟地望着四楼的宋玹安。
第三天,萧琮出现在红姝坊的庭院里,手里还拎了她的药,和冷寒烟身边的珠珠打招呼。
第四天,萧琮坐在冷寒烟开晨会的贵妃椅旁边,还捧着一杯热茶在喝。
第五天,宋玹安起了个大早,把东西都搬到了萧琮的院子。
冷寒烟笑得停不下来,指着她:“宋玹安啊宋玹安,一物降一物啊。”
她是真没想到萧琮能这样,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这几天红姝坊上下都传遍了,大家都说萧大夫在追求玹安姑娘。
对此当事人宋玹安表示:“淦!”
冷寒烟一手扶着红姝坊的棕色木门,另一只手拍拍宋玹安的肩,半个身子从门后探出来,眼神语气都含着暧昧地眨眼道:“同住快乐,别忘了回来看我。”
宋玹安:……
她现在不仅洗不白,还很心累。
萧琮庭院的山茶花再次开满了,雪白的花簇簇拥着从院子门口一路延伸至中庭,在春日碧澄干净的天空下,犹如一片梦幻的仙境。
宋玹安望着此情此景倒是有点感慨,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和他从屋顶厮杀,变成了同床共枕。
她甚至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下手极狠地用长剑贯穿她的左肩,到现在左肩上还留着一道明显的疤痕。
最奇怪的是现在和萧琮做的时候,他每次都要轻轻抚摸这道伤疤,让她很不自在。
被山茶花簇拥的院子角落,那几颗月桂花树已经破土发芽,这几个月没有人给它们浇水,叶子都干枯发黄了,看着十分营养不良。
萧琮坐在另一边的柿子树下,正做着药膳。
药汤滚在炭盆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上面升起袅袅炊烟,宋玹安抱着剑看着眼前这个画面。
这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赏心悦目
烟雾缭绕中只能看到他半张苍白艳丽的侧脸,墨发一半在胸前,另一半搭在肩上要垂不垂的,他还穿着和往常不同的一件深紫色衣袍。
因为坐在矮凳上,袍子的下摆和袖口都拖到地上。
萧琮掀开了眼前沸腾的瓦罐盖子,被腾起的大量雾气熏得微微眯起眼,待烟雾散去些许,他又用修长的手指执着木勺捞起一口金黄的汤汁,垂下眼眸去啜了一口。
宋玹安看得呼吸一窒,喉咙都发紧了。
她大步走上前,抬手就把翠珏丢到一边的藤椅上,力气太大,发出哐当的响声。
萧琮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
宋玹安已经站在他眼前,在氤氲的白雾中俯身低头给了他一个深沉混着药香的吻。
一吻完毕,萧琮嘴角还沾着药汤,宋玹安伸手替他抹掉,悠然一笑:“好喝吗?”
萧琮握着木勺浅笑,“你不是试过了?”
天气正好,春日的光洒落在案桌上,并不刺眼,只有暖暖的金黄温柔包裹着两人的剪影,小小的花瓣飞舞,一点点飘落到小碗中,漂浮在澄黄的汤汁上。
两人竟然就这样岁月静好的在院落中坐到了傍晚。
天色很快变成了墨蓝色,萧琮点了蜡烛摆在桌上,他在看医书,而宋玹安就坐在一边筛选冷寒烟给她的任务单子。
风不大,烛光像坛子里的美酒,浮沉摇晃,而草丛中,浮起几道极细的丝线。
宋玹安和萧琮几乎是同时察觉避开飞过来的银针,宋玹安迅速抽剑踩着案桌飞上了屋檐,从高处往下看,发现庭院四周蹲了几个穿着异族服装的人影,她眼神示意底下的人。
萧琮站在下面,伸手飞出了匕首,刀光凌冽在半空中,将连着银针的丝线一一切断。
在阴暗处的几个胡人立马从四周的角落走出,其中一名块头很大的领头大汉走出来,用生疏僵硬的京城话冲屋檐下那个深紫色的身影问道:“你是萧琮?”
萧琮转动眼珠看向他,笑意温和从容:“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