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秀捂住脸:“你知道你外公怎么死的吗?”
许念冰顿时明白了,林春秀这么抗拒她接触风水杂货铺,可能是因为有心理阴影。
“不知道,因为妈你跟爸、还有外婆,都没说过这个事。”许念冰声音依旧冷静,没有诧异或者担忧犹豫。
林春秀听着许念冰冷静的声音,稍稍平复一些,说:“我五岁那年,家里走投无路了,你外婆不得已接了个……很大的单子,那个时候一根金条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这一年,是一九八二年,林春秀四十岁,三十五年前的一根金条,普通人家怕是要吃一辈子了。
许念冰皱起眉头,她知道总有些能人异士会出世或者入世,有时候入世就要接一些不得已的单子很正常,可如果张九英为了活命,接了不该接的,怕是会祸及子孙。
“什么单子?”许念冰蹲下来,与林春秀平视,脸上都是严肃,说话声音也低了很多。
林春秀摇摇头:“不清楚,不过肯定没有危害国家,只是……这单子超出你外婆的能力了,不得已,请了一位风水杂货铺的老祖宗出手,代价是,你外公。”
“什么?”唐雅听着忍不住叫出声,又很快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惊扰了楼上的那些老祖宗。
只有许念冰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真的无可挽回。
林春秀抬手摸摸许念冰的脸,很是难过:“二水,你明白那种……前一天还一家人和乐融融,以为从此都无忧无虑……第二天醒来,父亲却消失了的感受吗?”
这件事在林春秀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父亲突然消失,一家人,就只剩下沉默、性情大变的张九英,和什么都不懂的林春秀。
后来林春秀问过张九英很多次,父亲到底去了哪里,张九英只是笑笑,一直不肯说,直到她继承风水杂货铺。
某一天祭祀,林春秀翻开杂货铺的名册,在白玉风水盘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记录在册,意味着,她从此以后,连喊自己父亲一声都不可以了,因为她是风水杂货铺的主人,她开口,就是许诺。
哪怕仅仅是让父亲出来见一面,都不可以开口,因为她不一定付得起代价。
林春秀紧紧拉着许念冰:“二水,你就听话一次,去找你外婆来,好不好?妈妈不想再有谁,一觉醒来就消失了。”
许念冰听见白玉风水盘的名字就能猜到张九英当年接的是什么单子。
只能说,都到动用白玉风水盘了,还只要了一条命,算他们家祖上积德。
白玉风水盘是一个占葬穴的八卦盘,玉制,入手寒凉,一般是风水世家的陪葬品,由风水阴地蕴养多年才能让白玉盘仿佛冰玉一样寒凉。
如果用这个东西算葬穴的话,要么是风水宝地招财穴,要么是家破人亡绝户地,没有例外。
许念冰猜想,张九英可能是接了个盗墓的活,那时候没人会想着死后如何,肯定只想要国土下无数的珍宝。
可破古代陵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到了四十年后技术那样发达,有些陵墓依旧没法开,因为没人保证能解决里面的一些机关,万一触动了自毁的机关,就是考古历史的一大损失。
张九英那时候怕是只有二十来岁,做不到很正常,但又需要钱,只能请白玉风水盘出山算陵墓的位置、布置。
白玉风水盘很公平,算多少,收多少利息,只能说,张九英接的活不划算,即使那是个人命不值几个钱的年代,依旧不划算,可能是年轻被骗了。
许念冰握着林春秀的手,认真说:“妈,我不是外婆,因为我的命,可能比这间杂货铺还硬。”
“呸呸呸!二水你胡说什么呢?童言无忌!”林春秀真是又要被许念冰吓哭了。
“我说真的,妈,你有仔细看过我的命盘吗?”许念冰没有被林春秀带偏,坚持要让林春秀看清自己的实力。
林春秀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二水,我真的……看不了这些,每日做点祭祀和相关交易,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许念冰就知道是这样,无声笑笑,翻过林春秀的手,在她手心里,缓缓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
一笔一划仿佛蕴含了天地之道,竟然让林春秀对过往的恐惧渐渐消散。
那些萦绕心头多年的阴霾,稍稍散去了些,而且无论是手心还是心脏,都不再发凉。
“这……”林春秀第一次感受到,许念冰跟她、跟许念水、跟张九英,都是不一样的,简直是天生的风水大师。
这样的命格,这样的天赋,只能说是为风水而生。
许念冰抬头笑着看林春秀掩不住的震惊神色,说:“妈,我上去了,不会有事的。”
说完,许念冰起身,拍拍林春秀的肩膀,整整衣衫,去见今日被祭祀的老祖宗。
那句“老怪物”就是许念冰故意说的,说实话,她上辈子养的那些小鬼都不在身边,很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为,累得很。
本来呢,许念冰有考虑要不要收齐小雅,结果听齐小雅说了自己的事,加上齐小雅给出来的生辰八字显示她阳寿未尽,许念冰就不忍心让她依旧在自己身边当小鬼。
思来想去,既然家里住了一大堆,那不用白不用咯。
唯一的问题是林春秀可能会不同意,许念冰不清楚到底为什么林春秀如此抗拒她接触风水杂货铺,今日才试了出来,早知道,她应该换个温和点的手段。
林春秀年纪不小了,要是吓出个好歹来,许念冰怕是追悔莫及。
许念冰一边想一边步上阁楼,从踏入阁楼的一瞬间起,周围都是寒气,地板都结成了冰。
“阁下这就不礼貌了。”许念冰没有再强硬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轻声说着,好似只是来见一个神、交已久的老朋友。
周围的寒气不仅没散开,反而更盛了,阁楼里突然下雪,前方的景象逐渐清晰——一望无际的雪地,单一的白色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
许念冰抬手接住下落的雪,看了一下,轻轻吹走。
“好啦,是我不对,不该对着一位女士说失礼的话,所以,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可以出来见一面吗?”许念冰很是得体地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