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
林清沛对她的印象极深刻,初见是在林家,她是被驱逐出去的女佣,再见,是在黄金大戏院,她是江家女儿的朋友,后来,便是在跑马场,她跟江家少爷在一起,这一次,她已然成了五弟的未婚妻。
每一次,她的身份都在提高,这对于贫寒女子来说,是很艰难的。
将她送回了家,高秋娘出来接糖心见到了大少爷,很热情地表示感谢,还非要拉着他进去喝茶,推辞不过,林清沛只好应下。
洋房布置得很典雅,窗前的流苏纱帘在风里舞动,高秋娘着一身灰蓝色长衫,梳着光溜简单的圆髻,老实又温和,她用彩瓷的茶壶泡了红茶,又上了蛋糕。
为了不辜负心意,林清沛尝了一口,跟在林家时候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句句真诚,笑得腼腆礼貌。
高秋娘亲自送了林清沛出去,悦糖心则去了杂物间。
杂物间的窗子不大,父亲提了小板凳坐在屋子中央,用绸布细细地擦着老物件,每擦完一件都要在手里细细地摩挲过,用顺手的刨子、锯子、角尺、凿子、木锉等老物件沾染了木屑的香气,好似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做了半辈子的木匠,明天回乡下很难带这么多东西,他只能最后再看看它们。
悦糖心把他的不舍看在眼里,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酸楚,她很想跟阿爹阿娘待在一起的,可是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分开能让他们过得更加安稳安全。
“阿爹。”
悦冬生抬头,女儿正眼眶含泪地看着他,他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能憋出一句:“糖心,以后照顾好自己,吃好穿好。”
“知道了,阿爹。”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她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
父亲从来都老实木讷,话也不多,对她,却是有求必应的,要簪子便给簪子,要糖葫芦便给糖葫芦,要读书便读书。
她的前十四年,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全都是爹娘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