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短发用发卡卡着,刚刚蹦蹦跳跳,便有几缕碎发逃出了发卡的禁锢,俏皮地覆在她耳朵边,贴着叮叮当当的蝴蝶耳坠子,显得有些散乱,但又是可爱的,招人喜欢的。
周大夫抬手指了指她的发卡。
悦糖心眨眨眼,不太理解的模样。
“发卡。”
“哦哦。”悦糖心从前没剪过短发,哪里知道,她现在也看不到,只能用手感觉着碎发,重新戴好发卡。
等到她重新戴好了,周瑾才满意地点点头,缓步走了进去:“大夫的仪容仪表很重要。”
这是一位卧病在床的老人,师父让她来说,不但是要说出前因,还要说出后果,后续的治疗方案也要给出来。
悦糖心后悔没带吱吱了,不过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师徒两人复诊完第三个病人,天色已经黑下来,城北的巷子里是没有路灯的,他们只能摸黑走,借着微弱的月光辨别水坑和平地。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呀?你都一下午没怎么说话了。”悦糖心看着他,心里很没底。
整整一个下午了,除了安抚病人和病人家属,师父对她的诊断完全不给评价,总让她觉得心慌慌的。
“你觉得自己的诊断正确吗?”
“应该,正确吧?”她眨着眼睛,显然是不太有底气的,往日都有吱吱在一边,有什么错处都能被指出来,有什么对的地方也能第一时间获得响应。
“我再问一遍。”周瑾止住了脚步,侧身看着她,他的左手扶着医药箱的带子,右手则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像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塑。
这是师父少见的严肃情绪,带了严厉,似乎又带了自责,总之,一股很矛盾的情绪萦绕着,让悦糖心不知所措。
“师父,我是做错什么了吗?”她怯怯地问道。
“没有,你一点儿都没做错。”周瑾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悦糖心难得看不分明局势,她此刻正停在一大片水坑之中,前方无路可行,只能后退,从另一边过去。
她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并不掉头,踏着大水坑的边缘踩过去,因为她走得稳当又小心,皮鞋又防水,故而她的鞋子里面干干爽爽。
“师父!”她远远地朝着那个已经有些距离的背影喊道,“我相信,我的诊断是对的!”这一次,她无比坚定。
是啊,凭什么怀疑自己的诊断,她日日夜夜看医书,吱吱又在一边时时刻刻熏陶着,症状脉象都是符合的,而且,她曾经还治好过几个人。
前面的周瑾脚步一顿,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是了,这便是今天要教给她的第一课,相信自己。
如果一位大夫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诊断,又凭什么让病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