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正要从口袋里掏钱,肖寒制止他的动作:“之前钟云一直在澄县帮忙,大家都是朋友,她帮我的忙,我帮她的忙,都是应该的,这事还是别再提了。”
相抵,以友情相抵。
肖寒这次带来的行李不多,一个小箱子,装了几身衣裳,走的时候,他先去寒城,由寒城坐火车去上海,再由上海坐火车回夏城去。
钟云吃完午饭,摇光才回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摇光身后,见再没人进来,便急切地询问道:“肖医生呢?你不是出去找他?”
摇光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他说这边的事都办完了,要坐火车回夏城去。”
手里的玻璃杯温热,钟云眼神黯了黯,有点儿遗憾似的:“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怎么就走了?”
“他说,手术钱和你当护士的钱相抵,扯平了。”
当护士的钱,钟云眨眨眼,在澄县忙碌的那段日子,她只是当了小半个月的护士吗?
——
寒城,谢枕的别馆。
这是完全西式的别馆,三层的小楼,通体红砖,雪白的半圆形小阳台,描金的西式栏杆,气派又时髦,冬日里都显得艳丽堂皇,道路两边的冬青修剪得整齐漂亮,似训练有序的护卫,在寒风里挺立。
二楼的房间里,林溪岑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悦糖心,眉头紧锁,他这几天没时间整理自己,渐渐有了发青的胡茬,显得年长几岁,深邃的双眼里弥漫着浓浓担忧。
已经好几天了,她昏昏沉沉着,时而睁着眼,时而闭着眼,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木偶,没有一丝活气。
不吃不喝,人怎么可能撑得住,林溪岑特意找了医生护士过来,打着吊瓶维持她的生命。
林溪岑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发颤,带了隐隐恳求:“小糖心,你是在故意惩罚我是不是?那你醒醒呀,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什么都依你,行不行?”
沉睡中的悦糖心没有任何反应,手还是冰凉一片,仿佛永远也捂不暖。
护士敲门提醒道:“林先生,精神病院的医生到了。”
林溪岑微微收敛情绪,轻咳一声驱散喉头的滞涩:“叫他进来。”
虽然他一点儿都不信悦糖心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可是求医无门之后,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那位医生叫瑞斯,是外国人,年约五十,专注于精神方面的研究多年,算是谢枕的势力之内能请到的最好的医生。
瑞斯面上皱纹很深,幽蓝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无法拒绝的温柔:“让我来看看这位小姐。”
瑞斯尝试了一个小时,他没办法唤醒她,更没办法跟这位病人沟通,只能做了个检查,道:“或许这并不是精神疾病,而是一种极罕见的状态,换作中国话来说就是行尸走肉。”
林溪岑盯着他,眉目极冷。
“当然,用我们的话来说,是植物人,人变得像一株植物,不会说话不会动,谁都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醒,即便是醒来也分时间,五年后十年后五十年后,这都有可能。”
“所以,”林溪岑的声线喑哑,带了无尽的威胁,“你没有办法?”
瑞斯尽量委婉:“或许我学艺不精,你再找别的医生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