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内个……下午还打电话说想我们了,这可不就见着了?哈哈……正好……正好我跟你爸……不是,我跟你伯都想你了。”
爸爸变伯伯?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明明就是她爸,她叫了十几年了,就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简家人她连喊爸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简以溪想起了安沐,想起那个站在看台上不卑不亢,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的安沐。
不就是亲生父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想喊谁爸妈是她的自由!他们弄丢了她本身就是他们的疏忽,凭什么让养父母承担他们的错?
简以溪缓缓蜷起手指,刚想抬头不管不顾地先喊声“爸妈”,却听到养父突然说出一句。
“跟我们回家吧。”
简以溪怔住,猛地抬起头,熏红的眼眶几乎看不清养父母比别人更显沧桑的脸。
不等她问,养父又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眼里只有大闺女,没有你,我……”
养父的声音突然哽噎了下,粗糙的大手随便抹了一把脸,不自然地连眨了几下眼接着说。
“我这么捧着的闺女,从小到大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到这儿怎么就得挨打受骂?我是来让你享福来了,这福气要是享不了,咱就不享了,咱还回家吃咱的萝卜咸菜,你愿意不?”
养母震惊地盯着自己男人,憋了半天的眼泪没忍住掉了出来,她赶紧抹掉附和道:“对对对!吃糠咽菜咱好歹不受罪!你要愿意,这就跟咱回家。”
愿意!她当然愿意!一千一百一万亿的愿意!
简以溪刚想说“愿意”,砰,卧室门猛地推开,温巧云冷着脸走了出来。
“怎么着?十三年前你们拐走我女儿,现在又想拐走了是吧?”
三人齐齐站了起来。
养父道:“我们没拐,我是看你们也不多待见她,何必留着又要花钱又要心烦?”
温巧云冷笑:“我给我女儿花钱,那是应该的,我心烦不心烦,那也是我家的事,我找你们来是劝她发v博的,不是来捣乱的!”
养父道:“我闺女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不孝顺的,她不发肯定有她的原因,你说的那些我也听了个囫囵,心里多少也有数,我不会劝我闺女做背良心的事。”
温巧云气得脸色发青,啪,猛地摔了手里的按摩梳!
“你闺女你闺女,喊得可真亲!那是你闺女吗?!”
温巧云快步走到到沙发边,蹙眉道:“这样吧,你们把这事儿解决了,我可以考虑让她回顺义住几天。”
简以溪咬了咬唇,抬眸望着温巧云道:“我不是想住几天,我是想……”
“够了!”温巧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粗暴的打断,“你还嫌咱家丢人丢得不够是吧?!你非要全潍城戳咱们家脊梁骨你才高兴?!”
折腾了两天,温巧云烦躁至极,她也懒得啰嗦,直接端坐沙发高高在上地威胁道:“我现在把话撂这儿了,简以溪是发v博也得发,不发也得发!不然的话,哼!”
温巧云冷哼一声,瞪了简以溪一眼。
“不然我就把你送到印度读书,让你想回都回不来!”
印度!
之前印度才出了那公交车案,震惊了多少人?!养父母这样从不上网的都听人说过。
养母手抖了下,惊慌失措地看向养父。
养父还算镇定,抖着手又摸出了烟,叼着,没有点。
“你这是违法的,不能强迫孩子上学。”
“你怎么知道不能?那些戒网瘾学校,听说过没?哪个孩子是心甘情愿被送进去的?只要我是她的监护人,我让她去哪儿她就得去哪儿!”
这已经是撕破脸赤|裸裸的威胁了!
简以溪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初见养父母的内疚与脱离简家的喜悦缓缓散去,剩下的只有疲惫和必须坚持的意念。
她不能再让养父母担心了。
她推着养父母把他们推出了别墅,温巧云在后面骂了几句,怕遇见熟人丢脸,没敢追出来。
简以溪一路推着他们到了小区门口的饭店,找了个包间,先让爸妈吃上热乎饭。
“爸,妈,你们别听她瞎说,出国哪儿有那么容易?国外的大学也是要考的,我也得能考上才行,她就是吓唬你们的。”
养父担心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她那态度跟前些天接你的时候差得也太多了,我是不放心你继续在这儿,不如这样,你现在就跟我们回家,上学的事,我帮你跑跑,咱们顺义也有私立。”
简以溪摇头道:“就算有又怎样?我的户口在简家,不管是上学还是高考,都离不了这个。”
养母急得眼圈通红,“这可咋办?咋办呀!”
简以溪满不在意地笑道:“哎呀,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她这也就是心里烦,说说气话,不会有事的,顶多给我点脸色看,等我明天上学,早出晚归也见不着她,高三又要住校,就更见不着了,回头考上大学,我也满十八了,什么都不怕了。”
养父试探道:“那你就……真不能发那个v博?”
“绝对不能!安沐帮了我很多,我不能没良心。”
简以溪含笑望着养父,不管内心再怎么苦涩,面上都是阳光无畏的.
“你们真不用担心,安沐可不简单,不仅自己厉害,家里也特别厉害,你没看把我爸妈都逼成什么样了?我跟她做朋友,绝对不会吃亏的,你们放心吧。”
放心是不可能真放心的,可不放心又能怎样?简以溪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们走,户口本的问题不解决,学都上不了,总不能真耽误了女儿的前程吧?
简以溪哄着老两口吃了饭,又再三叮嘱这几天潍城的电话都不要接,除了……除了安沐的电话。
简以溪把养母手机里安沐的号码存上,把自己原本的号码删除。
“他们除了能拿你们威胁我,什么威胁不了我,你们也别怕他们真会把我怎么样,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
老两口折腾了一晚上,原本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的,可他们在这儿,简以溪不放心,连哄带骗地把二老又送去了高铁站。
去顺义的高铁不多,最近的一趟也到六点了,简以溪在高铁站边的小旅馆开了小时房,让两人躺着睡了会儿,又给安沐打了电话,没有详说,只说养父母来看她,等送走他们再去输液,让她别担心。
送二老进站,看着他们疲惫又担忧的模样,简以溪强忍着没有掉泪,一直都在笑。
“路上小心,等放寒假我去看你们!”
“欸!回去吧,别送了,回吧。”
二老消失在检票口,简以溪转回身,笑容未散,眼泪却掉了下来。
怪只怪她还是未成年,简家要是不肯放人,她就算偷出户口本,也只会给养父母带来麻烦。
折腾了一天一夜,简以溪摸了摸头,总觉得又有些烫了,养父母一走,她强撑的力气也到了头,连一步路都走不动了。
她靠在路边老树,摸出手机,想给安沐拨过去电话,跟她说现在就去找她输液,电话还没拨出去,简向伟就打了进来。
“野哪儿去了?!赶紧回来!”
简以溪闭了闭眼,不需要刻意伪装,本身已经是有气无力。
“我等下要去输液,等输完……”
“输个屁!跑一天不输液这会儿输液?!你糊弄谁呢?赶紧的!回来!”
“我真输液,不信等下我拍照片发给你看。”
“我管你真的假的!你先回来把v博给我发了!”
手机那头传来温巧云的唠叨声,简向伟吼了她一句:“一天都没办成这么点儿小事!要你干什么吃的?!”
随后简向伟又冲简以溪吼道:“你不回来在哪儿呢?!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安沐了?!你……”
简以溪闭了闭眼,突然升起了难以言喻的烦躁,想都没想掐断了电话。
前脚刚挂,后脚手机又响了。
简以溪看了眼屏幕跳动的名字,烦躁地关了静音。
出租车排着队等在高铁站口,简以溪摸了摸兜里的钱,这是养父母给她的,从家出来时,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拿了这手机。
她没坐出租,一步步挪到公交站牌,头似乎更昏沉了,好不容易等来了车,一堆人往上挤,明明是空车,人人都能有座,也不知他们挤什么?
走到最后一排,坐到靠窗的位置,简以溪再也撑不住,趴在了前排椅背。
车子摇晃,摇篮似的,简以溪迷迷糊糊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她调皮翻出了家里的银行存单,折了纸飞机,还飞进了灶膛里。
她妈气的,抬手就想打她,抬得挺高,最后也没落下,罚她跪了煤渣,自己赶紧翻箱倒柜找了身份证又去银行补单子,补完回来看见她还跪着,一下子就心疼了,拉她起来嘴里训着,一路到了街里给她买烤肠买饼干,还买了两箱奶回来。
她妈撕开饼干袋递给她,拿到她手里却成了没了密码的手机。
再抬头,她妈变成了温巧云狰狞的嘴脸。
【给我发v博!发v博!!!】
简以溪一个激灵醒了。
窗外黑了,车子还在开着,摇摇晃晃的,简以溪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到了哪儿?
拿起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却不知什么时候没了电,她明明记得昨晚冲的满满的,怎么就没电了呢?
她只能眯眼看公交车最前排的时间,还没等看清,车子停了,司机吆喝终点站到了。
简以溪头重脚轻地起身下车,下了车就愣了,这里是……高铁站?!
她怎么又回来了?
她赶紧回身去找公交车师傅,师傅已经在收拾车厢扫地倒垃圾。
“师傅,麻烦问一下,下一班还要多久发车?”
师傅边扫地边道:“九点半了,没车了。”
没车了?!!
简以溪强忍着头晕坐到了路边石,胸口一阵阵翻涌,想吐,吐不出来。
“师傅,能不能借你手机用下?我手机没电了。”
“行啊。”
公交车师傅是个爽快人,手机很快递了过来,可简以溪却没记住安沐的手机号。
想给养父母打,又想起自己刚叮嘱过,除了安沐的手机号,任何潍城的号都不要接。
算了。
她谢过师傅,又把手机还了回去,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出租车。
另一边,远在市中心的福盛花园,安沐坐在客厅沙发,垂眸看着手机,又拨了第N次。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怎么还是关机?
安沐扶额沉默了片刻,拿起风衣换鞋出了门。
简以溪头重脚轻地下了出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强撑到的安沐楼下,勉强爬进电梯,靠着电梯壁捱到九楼,下电梯挪到902,按门铃,再按门铃。
没人应。
她实在站不住,蹭着墙蹲在了安沐家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一啊!
我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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