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以溪眼眶湿红,紧张的指尖发颤,安沐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抓住她的手嫌弃地丢到了一边。
“你洗手了吗?脏不脏?”
“那我……现在去洗?”
——重点是这个吗?
从昨晚到现在,安沐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简以溪了,真不知道毛毛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眼看着简以溪真起身要去洗手,安沐蹙眉:“坐下!”
这一声有点凶,简以溪咬唇看了她一眼,颇有点像受委屈的小媳妇儿,不敢吱声,戚戚然坐下,坐得规规矩矩,老实的不得了。
“那……那你想怎么消气?”
安沐气结:“你考试不及格,然后问老师怎么消气,你说怎么消气?”
“我下次一定听你的!”
“金纺路那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简以溪哑口无言。
“这次……这次是真的!”
“你听听你自己说这话,像不像赌徒发誓再也不赌了,酒鬼发誓再也不喝了?”
简以溪咬唇偷瞄她,喵一眼赶紧又低下,躲闪的视线带着的不只是怕她生气的小心,还有些安沐看不懂的情绪。
安沐瞟了眼她隐隐泛红的耳根,从刚才她就觉得她的脸红得有点诡异,即便县医院没空调,老式电扇晃啷啷吹着不怎么凉快,可也不至于热到这种程度。
这绝对不是热的。
安沐了解自己,自己脸皮子薄,羞愧或是愤怒到一定程度,的确是会脸红。
比如上辈子tōu • pāi的换衣视频刚曝光时,她看着那视频羞愧难当,脸就胀得通红,还被同学指出来群嘲。
看来简以溪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不然也不会脸红。
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十八岁的自己,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点,不过比起上辈子,她还是进步了的,起码不怂了,敢勇敢地站出来,也敢说不了。
安沐的气总算在这泛红的耳根下悄然消弭。
“简以溪。”
简以溪赶紧抬头看她,一脸悉听教诲的模样。
安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探手拍了她脑袋一下。
“想让我消气,就好好表现。”
“好!”
“我还没说完呢,你好什么好?”
简以溪抿唇羞涩地笑了笑,独独的小梨涡说不出的可爱。
“那你说。”
安沐道:“在说之前,我想再问一遍,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那儿了吗?”
这次简以溪静下心来,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不该意气用事,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可能让事态更糟。”
安沐微点了下头:“很好,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这次的莽撞也算是有价值了。”
简以溪苦笑一声,“可是我就算知道也没用,现在让我去想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们不赶走我绝对不会罢休,我也不能让爸妈因为我跟他们断绝关系,就算兄弟姐妹可以断绝,奶奶那边也绝对断不了的,法律不允许不说,我爸也不会同意。”
安沐瞟了眼病房门,房门虚掩着,隐约可以看到门口聚着人,可他们各有各的忙碌,并没有人关注这边。
安沐这才道:“你说的没错,这世界最难断的就是血缘,尤其是父母血亲。
父母原本该是最关心咱们的人,也是咱们最应该信任的人,可往往很多时候事与愿违,最亲近的血缘反倒成了让咱们痛苦的根源。
可即便再怎么痛苦,只要他们生了咱们,并且没有客观事实的遗弃或者虐待咱们,咱们就得负担起赡养他们的义务,这不仅是法律,也是公序良俗,咱们想跟原生家庭彻底划清界限,根本就不可能。
这件事换到你爸身上也一样,你爸那些兄弟姐妹倒还好说,断了就断了,我想你爸为了你还是可以做到的,主要是你奶奶,她不管再怎么偏心,养大你爸是事实,就算不谈法律,母子情分多少还是有些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割舍不掉。”
简以溪抬眸睨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整个人没精打采,连睫毛都蔫儿蔫儿的。
“所以就说,这件事不容易,我倒是可以不在乎,但是我爸妈不行,闹来闹去,为难的只有他们。”
“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困局,你更应该沉得住气,好好找一找突破口。”
“道理我都懂,可我想不到切入点,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虽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可安沐并不打算浪费这撞到枪口的教学机会,她不打算像以前那样揠苗助长,也不会填鸭式地把办法直接告诉简以溪,而是循循善诱,让简以溪自己解决问题。
“找不到问题的症结,就先想一想最糟糕的结果,想想看,你奶奶他们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想让我爸赶我走。”
“那么,赶走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走了,我爸的家产总有一天都是他们的了。”
“所以,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爸的家产。”
安沐颌首:“没错,这,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也是问题的突破口。”
安沐接着引导道:“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想要家产,所以想赶走你,那么是不是解决了家产问题,你的去留就不重要了?”
简以溪原本乱糟糟的思绪,在安沐的引领下渐渐清晰,她点头道:“对,如果不是为了家产,他们才不管我爸捡了几个孩子。”
“那你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