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蒙,你做得很好,你托举圆木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驿站,不少地方都开了赌盘,我顺便赌你赢了,加油。”
张蒙静默片刻:“……赚的钱分我一半。”
“没问题。对了,你举圆木不用特别在乎形象,就算狼狈一点也无所谓。人是一种共情动物,如果你艰难险阻仍然决不放弃,最后成功的话,其他人也会为此欢呼雀跃。”
周茹这话实在有点多管闲事、交浅言深的味道,但张蒙知道她说得没错。他也不是性格桀骜的杠精人士,在意识中回道:“好。”
两人的联系掐断了,张蒙打消了使用‘生命之水’的想法,默默扛着圆木继续前进。
他的手掌已经被摩擦得发红发肿,肩膀挤压的地方酸胀火辣,痛得人头皮发麻。不过好歹张蒙也是能正面弑神的凶人,这点儿疼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皱皱眉就过去了。
等张蒙望见了东墙夯实的城墙与高耸的大门时,他意识到自己胜利在望了。
跟随着他、围拢着他的其他人也同样发出一阵略微激动的骚动,有个肤色黝黑的汉子对张蒙小声道:“加把劲儿!就快了!”
张蒙承了他的好意,朝他慢慢点了下头。此时汗水已经从他鬓角滑落,让他整个人如从水中捞出来似的,颇有些狼狈不堪。正在他打算一鼓作气地赶到东门时,东墙边巡视的兵卒们忽而一阵骚乱——
“公子珏来了!见过公子珏!”
公子珏?张蒙扛着圆木心里吃惊,往过瞥了一眼。
只见人群分出一条大道,几个服饰典雅,深衣直裾的年轻人骑马而来,为首那个头戴玉冠,眉眼清秀端正,衣服上隐隐显出些精致的绣纹,胯|下马儿也精神焕发、神骏非常。余下些人大约是他的护卫,腰上挂着长剑与弯刀。
公子珏挥了挥手,混不在意地叫其他向他弯腰行礼的百姓士兵退下。他勒马停在街边,利落地下了马,默默将目光投向张蒙。
看他好像没有直接过来的意思,张蒙也不理睬他,扛着圆木走到东墙底下,伸手一抬、一按,硕大圆木登时落在地上,激起灰尘无数,沉重的木料撞击地面时,仿若能感到一丝震动。
“呼……”张蒙汗如雨下,长长地出了口气。他甩甩脑袋,汗珠从发丝上跌进土里。
正在他扭动着肩颈时,公子珏拉拽缰绳,牵着马儿朝他走去。
到他头前几步时,公子珏松开缰绳,任由侍从接过,两手并拢,神色庄重,朝张蒙微微鞠躬,手指并过眉心,而后放下,姿态说不出的写意风流。只是与张蒙靠近了时显出一米七出头之人对一米九往上之人时矮了许多的尴尬……
他郑重道:“敢为这位壮士姓甚名谁?”
“在下柠檬。”张蒙同样双手合十,朝他深深一躬。感谢周茹的叮嘱,也感谢这个古老而贫乏的世界里尚未出现‘跪’姿。虽然真要那样他也会照做,但朝人下跪无论如何都有些让他心情不爽。
“宁壮士!”公子珏神色温和,“方才左右同吾道,有人将圆木抬起,搬到东墙,吾听闻之后,当即前来,果真如此。我曾听闻壮士乃是周家小姐的侍卫,力能拔树,威武雄壮,现下看来,这话还是贬低了壮士啊!”
他说话这样客气,又显而易见地捧了他,张蒙也算看出他想要将自己纳入麾下、见才心喜的想法,于是顺水推舟地谦虚了几句。
张蒙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高中生,也看过不少电视剧,面对公子珏心里毫无波动。而在古时候,懂礼通字的人又太少——本以为张蒙只是个莽夫的公子珏倏忽发现他竟也谈吐文雅、文质彬彬、不卑不亢,心中爱才更甚,直把张蒙当作了文武双全的奇才。
他一时之间,便有些迫不及待,昂然道:
“宁壮士这般大才,何不效劳军中,为燕王分忧?但凭壮士之勇,可谓冠绝三军!届时光耀门楣,封妻荫子,岂不妙哉?”
就等你这句呢。张蒙心想,脸上挂了诚恳笑意:“多谢公子珏赞誉,但……在下幼时幸得周老先生相救,才能活到而今。眼下周老先生逝世,周小姐身无可依,吾妻周氏也同在她身侧为婢,于情于理,在下也不能弃小姐于不顾……此次搬木,只为银钱而已。公子珏厚爱,在下实在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