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起身相迎:“母后怎会来此?”
太后未及四十,保养得宜,一派雍容华贵。
她和蔼笑道:“爹娘不在身边的孩子受了委屈来找哀家,哀家可不得做个主么。”
此话一出,崔祭酒与孙博士都变了脸色。
爹娘不在身边的孩子,不就是云珏和赵程谨?
然而,赵程谨却是立刻跪拜,解释道:“陛下,太后委实言重。只因父亲曾屡次告诫承谨,来到长安,我姐弟二人必受太后与陛下的照顾,理当谨言慎行,绝不给陛下和太后添麻烦。”
顿了顿,他语气生愧:“谁曾想,今日还是惹了事给太后和陛下添了麻烦。”
“承谨不敢求情讨饶,但阿姐身子单薄,还望陛下与太后从轻发落,若有重罚,承谨恳请替阿姊受罚!”
当赵程谨昧着良心说出“身子单薄”四个字时,云珏心领神会,懂了。
太后看向新君,无奈笑道:“听听这话,真将哀家吓着了。以为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可不得过来瞧瞧?我瞧皇帝似乎已在主持,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新君闻言,亲自将前因后果阐述了一遍,一直说到他方才问云珏的话。
太后听完,亦好奇:“哀家也不懂,阿珏,为何你宁愿被孙博士误会也不解释?”
云珏哪里还有国子监时的气势,她神情低落微微垂首,嗫嚅道:“因、因为……”
赵程谨立刻搭手拜道,擅自代答:“陛下,太后娘娘……”
“哀家问的是云珏。”太后语气加重,打断赵程谨的话:“你要说,也等云珏说完再说。”
赵程谨无奈闭嘴。
云珏抿着唇,眼眶慢慢红了,小声道出原因:“因为,母亲说,离家之后,莫要总是在别人跟前想家……”
随着云珏开口,勤政殿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赵程谨一副“让你不许胡说你还胡说”的表情,新君与太后更是神色微秒。
少顷,新君语气温和的询问:“朕让你来长安是一片好意,学成便可归家。你自小在陇西长大,不熟悉长安,即便想家也是常理,怎就不好对人言了?”
但凡有个心眼的,都晓得新君是故意这样问,给云珏台阶下来着。
云珏显然稳稳踩住了这个台阶,她吸吸鼻子,眼尾鼻尖泛着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正因陛下与太后是一番好意,理应高兴才是。”
“然臣女从未离家,思乡之情不可抑制,若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思乡想家的样子,叫人误会臣女是在长安不开心,受了什么委屈,揣测到陛下和太后娘娘身上,觉得你们待臣女不好,臣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所以,博士布置课业要作春诗时,她因思乡而作此诗。
被博士训斥要求重写时,她因母亲的告诫而选择不作解释。
然而少女心性难抑,越想越委屈,索性拿出来请更多人鉴赏,若能遇几个知音,不必多言也知深意,多少能得些安慰。
没想此事触怒了老师,才有了今日这局面。
整件事从头到尾,就算是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