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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是一周前定下。
总经理收到辞职信,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问:“小许啊,虽然说总公司这次做法是不地道,但是对方根本不会真的管公司的事,只是挂个名而已,做决定的,最后还得是你。”
总经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精明,这是要他给哪位空降当屎盆子。
许逸看的很清楚,之前为了薪水能够忍,现在钱对他而言,不是最重要的,也不会继续“吃亏”。
他不想将自己的窘迫,败露出来,又觉得公司待遇丰富自己该给出个解释,于是模拟量可的给出个蹩脚的理由,“是我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养大半年呢!我怕拖团队的后腿,就直接辞了”
“什么病啊”总经理关切的问:“严不严重,我海外有个专家朋友正巧这个月回来,他医术在海外也是有名的,需不需要帮你联系下?看看能不能快点治愈”
许逸知道总经理是同意了,以华贸的项目进度,半年......太长了。
公司技术岗,担不起这么久的空缺。
他摇了摇头说:“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这病耗时间,要静养”
对方听后点了点头后,又叮嘱了些生活和工作上的交接事项,到底在辞职信上签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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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午休时,许逸取过外套开车去了星巴克。
姚依依来的早,风尘仆仆的,她靠窗选了座,坐在凳子上,眼神却东张西望,一看见人忙挥手示意:“这儿”。
许逸上前落座,穿着制服的服务生上前问:“先生,需要喝些什么”
“一杯拿铁,谢谢”
服务生道:“好的,先生请稍等”
咖啡厅的速度很快,不过两分钟左右服务生去而复返端上咖啡。因下班时间,四周稀稀拉拉都坐着不少人.
有人聊天声粗狂,连带周围都听的一清二楚,姚依依一颗心来时七上八下的,如今碰面了,对方却一副淡然的模样,慢悠悠的喝着咖啡,她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许小逸!”姚依依咬牙切齿道:“上午不方便,现在能说为什么辞职了吗?你知道吗,你的英勇事迹都快排出一场大戏了”
许逸簇然一笑,“你都说来听听,看有没有编排对的”
姚依依白眼一翻:“上赶着你是来听我说戏的?”
许逸右腿搭上左腿,笔挺的西装裤下勾勒出漂亮弧线,他的眉眼生得极好,像月光下洒满星辰的湖面,他的态度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辞职的不是他本人。
其实,确诊时,他也伤心不知所措过,午夜梦醒,常常梦到自己孑然一身在病床上等待死亡。
他自幼聪慧乖巧,是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父母与人攀谈的时候都能得到声“你家孩子真懂事”。母亲那时会笑着说:“唉,这孩子就是那样,笨笨的,瞎勤劳”
那样的笑很亲切,可他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因为自己性向的暴露,父母与自己几近断绝关系。
脑海里母亲厌恶的面庞时隔经年依旧清晰,她说:“我以为你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从不忤逆长辈,原来...你是在这等着呢!”
梦里,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只剩下医院一扇四四方方的窗户和吸一口心肺都疼的消毒水气味。
事业有成,他想自己这一辈子其实已经很幸福了,唯一迟到的只有那份奢望的爱情。
既然是奢求,许逸就没想着会得到。
“其实吧,大多数都是说你烧坏脑子了”
姚依依面露古怪,“毕竟华贸的待遇你比我清楚多了,正常点的都不会像你这样想不开。还有就是,说你被人给迷倒了,神魂颠倒的要跳槽,这一点肯定不可能,是个男人摆你面前,脱光了你都不敢上的.....”
“更离谱的是说你得了绝症”说到这里,姚依依眼中闪过怒色,这些人嘴是真臭,也不怕缺德。
许逸笑了笑,放下瓷杯,他知道姚依依说话向来从不添油加醋,丝毫不晓得委婉是什么宝贝。
当初也是这个,他两才成的无话不说,他眼中有几分不明,说:“他们想法是有些丰富了,可是有时候生活就是那么巧。”
“什么意思?”姚依依脸上的鄙视翻了车,她疑惑的说:“脑子真烧了?”
“滚”许逸苦哭笑不得
“那就奇怪了,你这张脸天天对着镜子照,按理说更不可能为色所迷?”姚依依顿了顿。
许逸天生或许是得了美神的眷顾,长的格外好看,单说五官纵使是俊男靓女不计其数的娱乐圈也找不出压其锋芒的人。
可这样的人,不爱美人爱枭雄。
这也难怪,生着一张令人羞怯的脸,真要是找了美人,岂不是处处压人一头?
“你脑子也不见得长的多好”许逸莫名地说道:“你就没往坏的猜?”
“脑子烧了还不够坏吗?”姚依依嘟喃一声,忽然一激灵。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可能吧….你生活规律的叫退休的老干部的望尘莫及,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许逸苍白的嘴边染着糖渍,有了一丝活气,“所以才辞职的,算是临死前为自己活一回,好歹没白来一场”
姚依依听着这人轻飘飘的自白,只觉身体里有样东西被强行的抽了出去,整个人像卸了气的皮球。
咖啡厅内闹哄哄的,店主颇有雅趣,屋外檐角处挂了两串风铃,客人推门进来时,带着外头的热风,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