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来军医给赵杉治伤,宣称她是潜伏在太平军中的暗探,是用了一出自伤自残的苦肉计才逃出魔窟。
军医先是拔箭,而后上药止血,最后缝合包扎,弄了一个多时辰才处理好。而后向僧格林沁回禀,箭刺入骨有两公分深,又伤了神经筋脉,即便是休养得当,也定无法恢复如初。
这话等于变相明赵杉的左腿残掉了。僧格林沁虽尚不能十分确定赵杉的身份,闻言依旧不胜叹息。把她安置到一间静室,又选了两个心细的婢女来侍奉照料。
赵杉醒来之后,就一直卧在床上,将养了七八日,觉着有了些力气,便唤叫两个照料她衣食的婢女扶她下床行走。见两人不应,便自拖着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伤腿挣扎着起来。
两个婢女见了,不由分,就又把她按回了床上。
“你们是要叫我死在这床上么!我要起来!我要走路!”她气恼交加地冲她们大嚷大剑
但那二人都如聋哑人般,任凭她叫骂,始终不出一语,这让赵杉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的腿可能残了。
这日,军医来为她的伤口换药,赵杉旁敲侧击,问起她的腿伤轻重。军医终于把实情了出来。
赵杉木然躺倒,那满腔的愤懑都化作了酸涩的泪珠。她不嚷不叫,只任泪水默默流淌,流入嘴巴,钻进耳朵,直哭到再哭不出一滴泪来。
她的眼睛被激得红肿充血,视物模糊。进了泪水的耳朵也发起炎症,耳蜗里隆隆作响,远的近的都听不清了。
赵杉的心冷了,她想到了死。“行刺”僧格林沁,挨这一箭,都是她谋划已久的。她要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叫僧背负愧疚,唤起彼心中可能还尚存的那一丝对旧爱的温情。
可自她伤后,僧格林沁从未露过面,也没叫人转托一句安慰的话。她的算盘落空了,但最让她难于承受的是自残变成真残的事实。
她将两个婢女支去门外,解开衣领,把手伸去胸口,摸到了那只与贴身所戴扳指系在一块的绒布包。包里装着她在京时就悄悄备下的以断肠草配制的剧毒药丸,原是预备着危机突降未免受辱而自我了断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