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纱布拿开,看到那由密密麻麻的针脚构成的呈十字架型的红黑色结痂,竟宛若两条张牙舞爪的蜈蚣。心里猛然生出一种恶感,惯性的将腿往里一拖,但觉得撕皮扯肉般剧痛,痛叫一声,额上滚下豆大汗珠。
“伤口挣开了。”
李俊良一边让敏行等快拿毛巾来捂住汩汩而出的鲜血,一边拿出针线,做二次缝合。
赵杉再次因疼痛而陷入短暂昏迷。迷迷糊糊中依稀看到有个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脸上觉得有一团十分轻柔的东西在来回拂动,睁开眼就看到萧有和拿着一条丝帕在为她擦汗。
萧有和见她醒了,眨动着泛着泪光的眸子,道:“阿妈觉着很疼么?”
“不疼。”赵杉看他改了发式,之前垂在耳后的两支辫,结成了一支束在了脑后,招手让他俯下身,看到辫尾扎着得五彩丝绒,问:“谁给你梳的头发?”
萧有和道:“是赖娘娘,她过了七岁就不算是孩了,要我跟幼王梳一样的头发。”
赵杉让他起来,问:“你在宫里每都做些什么啊?”
萧有和道:“就跟在家里差不多,只是每要起得很早,陪王做晨祷。有一夜里我做梦,想到了讷言姐姐教我的一首古诗,可就是最后那句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第二起床,看到宫里的女使,就去问她们。结果她们都摇着头跑开了。幼王知道了就笑我傻,我是对牛弹琴。可我不觉得,因为讷言姐姐她们明明就会啊。”
萧有和煞有介事的完,歪着头撅着嘴巴,像是要让赵杉做一个关于他“傻不傻”的定论。
“你那日想问的是哪首诗,背来让我听听。”赵杉倒并不急于下结论。
“空山新雨后,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萧有和完个“舟”字,戛然而止。
赵杉并不立时去接,只故做思考的样子,慢吞吞的:“下面的好像是随意春芳歇吧。”
“王孙自可留。”萧有和兴高采烈地接续完了,拍着手转了两圈,再不计较“傻与不傻”了。
“我还有个好玩意要送给阿妈。”
萧有和刚蹦跳着出去,赵杉就手抓着被褥,长长的“哎呦”了一声,这一声她忍了好久,一时间竟引出两道刷刷而下的泪珠来。
讷言端茶进来,见赵杉正把帕子捂在脸上,来回擦着。
讷言已经很久没有见她如此哭过了,跟着掉起眼泪来。
赵杉放下帕子,定了定情绪,问:“是谁送幼王回府的?”
“今早蒙丞相亲自送回来的。”讷言道。
赵杉闻言,心中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伤痛也好似减去几分,:“你扶我起来靠一靠吧。”讷言扶着她的肩膀,一个侍女拿了床锦被过来放在了她的背后。
少顷,萧有和回来了,手里拿着个一尺长的镜筒,上前递了给赵杉,道:“这是王赏的,疆千里眼,用它可以看到十几里外的地方呢。”
赵杉将镜筒放到右眼上,只看到模模糊糊一片,心想:就这还疆千里眼,“古人”给东西取名字果然是够夸张。但见萧有和把它宝贝似的,也就点零头,:“是个好物件,拿去好好玩吧。”
“我要到望楼上去看大江大船。”萧有和咧开嘴笑着,颠颠地就往外跑。
赵杉这才发现他的两颗门牙都缺了,刚想喊住他问,腿上的伤口又撕裂着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