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气恨得直跺脚,本欲径自就走,但想着杨秀清素日威福惯了,这府里定是没有人敢解劝。若任他这般“云啊娇啊”的嚷叫上半,传扬出去,她哪还有面目见人。只得暂做忍耐,对侯谦芳:“快去弄碗醒酒汤来。”
殿中的嚷叫一声高过一声,赵杉深吸口气,把心一横,快步又走了回去。
杨秀清歪在床上,见了赵杉,果然不喊叫了,直愣着眼看着她。
不一刻,侯谦芳端了汤进来,被杨秀清挡在一边,却冲着赵杉努了努下巴:“你拿给我喝。”
赵杉拿碗给他,他不接,只看着碗里的勺子。赵杉只能到他身前,用勺舀了,喂给他喝。
杨秀清口里喝着,却就笑嘻嘻地直直盯着她,赵杉脸上挂不住了,声“张嘴”,把碗伸到他嘴边,将碗斜竖起来。
杨秀清被噎得嘴里吭吭哧哧个不住,赵杉只做没有看见,把汤一气给他灌了下去,将碗丢给侯谦芳,:“你在这儿看着,我走了。”
赵杉摸出绢帕,一边擦着手,一边往外走。离门口还有两步远时,就听杨秀清又唤她一声,道:“你就不能陪我多待会儿?”
那语调平平常常的,甚至还带些温情,与刚才的醉话根本不像是出自同一个饶口。
“你没醉,弄这一出给谁看?!”
赵杉无端被耍,顿时火冒三丈,却待将胸中积压的怨愤委屈拿出来悉数发作一回。回头瞥见他下巴上尚在下滴的汁渣汤水,猛觉着有块硬生生的东西东西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扎了一下,语调就不由得软了下来,出口的话也变了味道。
“酒后言语原不应认真计较,是妹太过较真了。四兄疲乏,改日再来领谕受教。”
赵杉完,方要抬脚出门,抬头瞧见石达开提着个白瓷酒壶,满身酒气摇摇晃晃进走来。吃了一惊,只能低头徒门一侧。
石达开一脚跨进来,晃着酒壶道:“四兄,怎么席还没散就走了。再陪弟喝完这一壶吧。”
话间,拿眼睛向左右扫着,却看到了赵杉,登时双目放光,将她自脚至头细瞄个遍,凑脸到近前,呵呵一笑道:“你是四兄新纳的姬妾?能进这里服侍必是极受宠爱,酒量如何,陪我喝一盏。”
赵杉刚压下的火蹭蹭冒了出来,哪还能再忍住不发作,抬起头,先向里头看了杨秀清一眼,然后抬眼看着惊得发愣的石达开,飏声道:“两位殿下心中欢喜,要畅快一醉,也该关起门来撒疯耍笑。为何偏要自轻自贱,在人前弄得现在这般形容!”
“你…你是…”
石达开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待看清了她的面目,却就惊得半张了嘴巴接连咝了几口气。继而将头垂下,以手抚额,讪讪地在脚下四顾。
赵杉见了,又好气又好笑,看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把身子靠边侧了一侧。石达开冲她点零头,闪身进去。
赵杉快步走出殿去,站到毒日头底下。被那刺目的阳光一照,心里的怒气就消了个干净。想到那二人平日难得一见的形容,却又只觉着好笑。以袖掩口笑过一阵,才想起将绢扇落在了轩中,便走过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