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春,王诏谕废了圣库,准许城中百姓经商买卖起,城中沿街叫卖的商贩就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破清军南北大营后,十三门大开,江浙的商旅客贩云集而来。
城东头条巷,城北马台街,城南油市街,自发形成了三处市场。逢二、七,三、八,五、十日交错开剩
碧空如洗,阳光和煦,市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
三人先逛了逛衣料摊、首饰铺,便穿过人济潮涌的菜肉市,在杂耍市上流连看热闹。耍枪棒的、卖膏药的、耍猴架鹰的、打把势顶碗的,一路看下来,无非都是些寻常的糊口技艺。独有一个搭着高台扎着彩棚的大杂耍摊,却吸引人。
七八个着蓝、红色紧身衣的青年男女,将叠罗汉、走钢绳、鼻中喷火、口插利剑几个高难度杂技演下来,顷刻间,便聚了乌泱泱一场子的观者。赵杉与黄雨娇挤在人堆里看着,也是不由啧啧称赞。
紧挨着杂耍摊,一个貌似“夫妻档”的摊前,也是观者如堵。女摊主头包红帕,蹲在地上,面前铺一块油布,手里摆弄着两只倒扣在油布上的青花瓷碗。
只见她将一颗杏核大的石子放在一只瓷碗下,便开始施展快手绝技。那两只瓷碗如陀螺般在她手里交叉旋转。
健壮的男摊主在旁敲着铜锣,高喊:“各位阿伯阿婶兄弟姐妹,有那哪位火眼金睛的,快快来xià • zhù啦,押一得二,押一得二啊。”
头前已经押了注的是个白发老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女摊主手里的瓷碗。围在她身边的男女看客则像被吸魂了般,两眼直直的盯着两只磁碗,嘴里叨咕着“左右…左右”。
“你看是在哪边?”黄雨娇问。赵杉摇摇头,心中却如明镜般,侧身对恩娘低声交代几句,恩娘挤出人群径往奇望街去了。
在赵杉家乡的那座北方城里,类似这般押注猜左右的游戏曾经盛行数年。设摊的人用猜对赢得双倍注资的高利诱惑,引人xià • zhù,通常是十元或者二十元猜一局。当时上中学的她,被几个室友拉着xià • zhù,结果连赔三局,输掉了一周的伙食费。她的一干室友并所有xià • zhù的人也无一有赢,眼睁睁看着摊主将各人所押的钞票像划拉树叶般装进鼓囊囊的大提包里。
赵杉素来对自己的好眼力深信不疑,曾为此困惑许久。直到多年后在一档电视打假的节目上,才终于洞晓了内里的伎俩。
女摊主将那只瓷碗转了半刻钟,忽的将手停住,抬头看着老妪,问:“看好了吗?是哪边啊?”
老妪将左右两只碗看了又看,探询的目光看向身边的众人。有人定是在左边,有的是右边错不了。
老妪终犹豫片刻,终于下了决断,指指左边。女摊主狡黠一笑,将左边的碗揭开,里面空无一物。老妪苦着脸看着男摊主把钱收进口袋,唉声叹气徒一边。
男摊主大着嗓门喊道:“还有谁来?一百文起押,上不封顶啊。”
两个形貌相似的男子挤到前面,问:“能一起吗?我们各选一边。对错自负。”
男摊主摇摇头:“那不成,两边都选,那还算考验眼力吗?你们可以看定了,商量好同押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