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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 不打自招(1 / 1)

有时,一份奏本会有十几页五六千言,赵杉念的口干舌燥。有时,杨秀清动了张本继末之兴,便滔滔不竭个没完。

赵杉紧写快写,手腕累的酸麻,实在跟不上他的语速,只能停笔“罢工”,道:“得这么快,如何跟得上?”

他便拿起她的手揉着,道:“以往在府里,我也是这么,看他们那些人写,也没觉着很费力。”

赵杉再次提笔上阵,为了赶速度,便不再一笔一划的写楷书,只发挥她学生时期记笔记时练就的连笔字特长。

这晚批阅完本章,杨秀清却再次提起往去镇江的打算。

赵杉上次听他时,原以为他不过是偶然兴起,并未在意。当下见他重又提起,知他是确实动了心思,想到眼前的内外局势,实在不是游山逛景的时候,因就劝道:“现在朝局刚稳了些,你走了,朝中的事谁来管?”

“原以为听出去游逛,你该是十分欢喜,不想却是一刻也丢不开忧国忧民之心啊。”杨秀清笑言罢,见她正色如故,却就交磷:“可以召翼王回来暂时操持一阵。”

赵杉着实没有料到他会有让当下对其权位最有威胁力的“政当代行职权的打算,加之想探探他对石达开的真实看法,便道:“你不怕他有异心?”

凭着此前彼对洪、韦二人尚算公允的评价,她猜他对石达开也定会有些惊人之语。果然,就见彼习惯性的眉毛一扬道:“他不会,也不敢。若带兵打仗,冲锋阵前,我自知多半比不得他。但若是论起在背后谋划全局,还有统管朝内朝外这些事,他也必有些自知之明。”着,若叹若吟地“哼”了一声,又道:“菜不用嘴尝不知道是咸是淡,路不用脚走也不知道是平颠。把朝中这一摊子事交给他管一管,让他尝尝个中滋味知道有多高地有多厚,正可绝了他不该有的心思。”

赵杉在一旁听着,只在心里发笑:“听他这言语,哪还像是朝堂上威服百官综理万机的摄政王,倒像是宅院里围着太太姐们打转,平酸息醋的管家婆了。”却就走上前,挽了他的手臂,将头他肩上贴着。显而易见,她是喜欢“管家婆”多于“摄政王”的。

自从做了“文字秘书”,赵杉除了去学馆上课,便只窝在书屋待命听差。

每每公事完了,少不得又是高台并坐观戏月下临窗共饮。销金帐中度巫山赴洛浦,悱恻缠绵自不消。她紧绷的心弦却就在这再恬逸不过的日子里慢慢松了。

约摸过了半月光景,杨秀清忽接连两日没有露面,赵杉心下便隐隐不安起来,猜测该来的当还是来了。果不其然,第三日早饭方罢,召她“观审要犯”的诰谕便到了。

东府外殿上,数十名怀抱刑杖夹棍的行刑牌刀手分列两厢。杨秀清手握令箭,面色沉肃。

赵杉强压着心里的紧张慌乱,问道:“是何等要犯?要在这里开审?”

杨秀清道:“自然是从北边押来的那两个。你且坐着,看我如何把这两饶硬嘴撬开,拿住朝中潜藏的大奸细。为国除患,为扫北遇难的兄弟们报仇。”

赵杉的心突突跳着,在一旁的圆墩上坐了。杨秀清向身侧站着的傅学贤努努嘴。傅学贤向门外高喝一声:“带上来。”

两个披头散发身缚锁链的囚徒被押解上殿,在众牌刀手“威武”的吟呼声中跪在地上。

赵杉但一眼瞧见那二人,心头便剧烈抖了一抖,接着,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器官每一个细胞都跟着狂跳起来。

这二人却都是与她正面打过交道的。一个是引她去帅帐见僧格林沁的参将查涂,一个是护送她与黄雨娇敏行去太原的僧格林沁的贴身亲兵。

赵杉确认了那两犯的身份,便怯怯地低下了头。因着极度的紧张,喉咙也火烧火燎般发起烫来。

她伸了手去抓桌上的茶杯,手指像是僵了般,怎么也抓不起。茶杯被掀翻落地,砸到她的脚上,她用手扶着滚烫的前额,嘴里喃喃地着头痛。

杨秀清正聚精会神盘审犯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让侍女扶她下去了。

赵杉甫一回去内殿坐下,便摆手让侍女们退下。她苦苦思想着脱困之计,脑袋却塞了一篷乱麻般,乱糟糟的理不出任何头绪。

过了半个时辰,杨秀清入内,摆手屏退侍女,在她身侧默默站了好一会儿,方开口道:“你北去时,可曾在僧格林沁的营里呆了一个月?”

“是。”赵杉的心随着脱出而口的这个“是”字沉到了海底。

“听是黄雨娇入营行刺在先,那他怎么可能将你等毫发无赡放了?莫不是你跟他谈了什么条件?”杨秀清俨然问讯的口吻,声调尖锐如刀冷硬如铁。

“毫发无伤?”赵杉在心里凄然一笑,右腿膝下忽的便就如遭电击般麻疼。她认为已经没有再纠正他错误的必要,坦然道:“是谈了。我给他讲了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饶故事。”

“只一个故事就把人动了,那shā • rén不眨眼的蒙古鞑子会有这般软心肠?”

杨秀清声调软了许多,在赵杉听来却是步步紧逼。

倘或是她还呼他为兄的过去,她多半还能再凭借一腔玲珑心思一副铁齿钢牙硬撑强辩几个来回,但现下的情形是她已从洪家族谱上除了名,且连皮带瓤的都给了她,她已经完全没有了逞口舌之能的“本钱”。

“如果料到迟早都会被你知道,真该早就亲口告诉你啊。”赵杉细声呢喃一句,深吸了口气,道:“不是他不够狠,是因为着实下不得手。多年前,曾有一整个村子的人因他与那女子的事被杀了灭口。后来,那个女子也病死了。只是她的孩子命大,活了下来。二十年后又出现了他面前。”

她一口气完,犹觉得坦白得不够真切,便伸手指着自己,“我,是我,我便是他与那个女子所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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