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羞惭惭地垂下头,口中却不停催她快快入府。正在僵持之时,几匹打着东殿旗号的快马飞驰而至,头前的却是东殿参护统领傅学贤,跳下马,从袖中捧出一份黄绸诰谕,举在手里,高声道:“有东王诰谕在此,众人听令。”
除赵杉以外,在场其他一干热齐扑扑跪在地上,傅学贤展谕读道:“巡查营新近捕获妖奸两名,供称尚有同伙若干潜伏城中,伺机生事。着谕后军主将李以文督统二百巡查营营兵护卫西王府。府中所有热无有谕令,一概不得外出。”
读罢,让众人起身,走去赵杉身前,将那诰谕双手呈递给她道:“请殿下接谕。”
赵杉将那卷黄绸一扯,扔给敏行,便牵了萧有和迈步上阶,刚入得门去,那两扇黄漆大门便吱吱嘎嘎关上了。
赵杉牵着萧有和来到芝兰厅,敏行忙唤了侍女端了水来服侍她洗面净手,又自去煮了热滚滚的茶捧了来。
赵杉喝过茶,心神略略平稳了些,便遣退一干服侍左右的听使,只留下敏行讷言两个话。
讷言面对一系列突如而至的变故,尚且惊悸未消,颤抖的声音道:“适才在家里与阿姐正话,恩娘急急忙忙跑来,是殿下所衬舆轿在油市街遇袭,一干随从全都遇难升。我与阿姐匆匆回府,待要前去事发地探看,巡查营的人却就来了,将王府包围。我们不知出了何事,心正揪着的时候,几个骑马的卫兵把受赡莲香碧荷送了回来。从他们口中问了才知,殿下却是去了城外,还受了刺客惊扰…”
萧有和听着听着,被赵杉握着的手心里已全是汗珠,眼角噙着泪道:“都是因为我缠着阿妈去城外游玩,才让那些坏人有机可乘。”
“不干你的事。”赵杉让敏行拿了条浸了水的毛巾来,给萧有和擦着手脸,道:“我还要谢谢你,不是你在回来的路上去垂钓玩水,我们如何能躲过油市街上的那一劫呢。”
是夜,赵杉辗转入睡。但觉身陷一处空寂的山谷中,正在四顾寻路,忽听一声震高呼:“拿妖女,报亲仇”,逾千越万目眦尽裂的男女老少跟着齐声怒吼,从四面山岭上蜂拥而下,高举着刀矛斧叉向她逼来。
赵杉实实在在尝到了“全民公当的滋味,但要开口做自我辩护,却如同饮了哑药般,出声不得。只能倒身而跪,昂首对着,张大嘴巴,无声高喊:“朝可改,代可换。而下民众之翘首期盼之愿亘古未变!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本是同种同根,生南生北,岂是橘与枳所能选。况人与橘枳不同,有皮有肉更有心,为何要因皮削肉因肉剜心啊?!”
言未已,那诸般利器如雨似雹般向她砸将过来。她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前胸后背被扎透刺穿,鲜红的血柱喷红了溅满霖……
赵杉梦醒,惊坐而起,摸一把汗淋淋的胸口,撩开床帐。桌上蜡台里的烛火跳得正凶,一旁的自鸣钟却是不急不促滴滴哒哒地走着。
“梦,都只是梦吗?”她自言自语着,披衣而起。推门而出,但见皓月当空,繁星灿灿,水塘波光粼粼,窗边竹影摇摇。
“果然都是梦啊。”她刚舒口气,冷不丁就瞥到了在廊柱底下蜷缩着的一团白色物体。
“gray。”赵杉轻唤一声,走过去将它抱起。
那犬嘴里发着“呜呜”的悲鸣,眼珠瞪得溜圆,爪子在她手臂上挠着,像是在做着控诉。
一支箭扎在它的腹部,将雪白的皮毛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