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行指指桌上的两张灰色獐子皮,:“刚刚黄将军遣人送来的,是快入冬了,给您做皮袍用,我就收下了。这一展开,才知道里头藏着这个。”
“这个黄文金竟玩起金蝉脱壳了。”赵杉好不气恼,数骂一阵,对敏行:“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你就抱了这印,去营中坐镇吧。”
“我…我如何应付得来?”敏行面露难色。
赵杉道:“黄文金虽粗莽,也未必就敢如此恣纵甩印而去。我猜他多半是接了京的指令,心急去前线杀敌搏功,又在招隐山巧遇你我,才行此暗厢付印之事。新的守将应该很很快就会到的。”
敏行方接过印去,请教具体应对之策。
赵杉道:“民政自有总制及下面的各级土官处理。军务嘛,想也不会太繁琐。营中将官多是信守条铁律的老兄弟,黄文金走前必也已经有所交代,只要没有外敌来犯,但让各级营官照日常规律操训便是。你就临时当个护印官罢了。”
敏行领命,即换了戎装,携印在身,驰往城北驻军大营。
其实,赵杉嘴上的成竹自若,心里实际却是忐忑难安:太平军东征苏南,这本该是发生在一八六零年的事,竟间接因她的缘故硬生生给提前了四年。再有让一个女子去军中掌印,真可称滑下之大稽的古今第一奇闻。
她闭目遐思,这所有的奇思幻想最终却都归结到杨秀清遣送她来镇江的目的上。到底是让她以新面目重新过活,还是让她的旧身份重得用武之地呢?
“既然我们都知道,做不得只顾谈情爱的儿女,那就尽力珍惜后面的日子吧。”杨秀清的这句昔日话语在耳畔响起,催她猛醒。
她这个后来人该比当世的任何人都明白,在这注定战火如荼角逐难休的大变局时代里,是不会有纯纯粹粹的儿女的。
五后,敏行如释重负的回来。
“新的守将到了?”赵杉问:“是谁?”
“是…”敏行面泛红霞。
赵杉猜道:“莫不是李世贤?”敏行点头。
赵杉笑道:“既是他,你还急急忙忙跑回来干嘛?新官上任,诸事繁杂,里里外外不正需要你相助么?”
敏行含羞一笑:“他明后也要走的。李以文、吴如孝所督前军,进抵丹阳的次日,就攻下城池,击毙了妖头张国梁。大军现在正往常州进发。黄文金离镇,乃是率军北进江阴,控扼沿江各渡口。他受命南攻宜兴,扫灭苏南太湖沿岸州县清军。”
赵杉听她对李秀成等人再不称呼“大人”“将军”,而直呼其名,且战事战况并行军路线俱得分明,笑道:“你在营中这几日,倒成了谋略专家了。”
敏行脸上再次一红,道:“我哪懂什么,还不是都照阿姐吩咐。军情战况是李世贤口述给我让我转告阿姐的。他还让我把这个给你,是侯大人托他捎的。”将一个红绸包袱递给赵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