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回去静妙堂,连头上簪钗也没摘,只解脱了衣裳,便吹熄疗烛,走去睡觉。刚刚躺下,床尾却立起一个人影。
她惊得“啊呀”叫了一声,待要下床呼叫,肩膀却被一双坚硬有力的手给箍住了,接着,便有一张热烘烘的贴了上来。
赵杉但触碰到那双手,心里的惊骇便一闪不见,却就嗔怪的语气道:“你来了怎么不叫人过去告诉我?偏要这会儿闪出来吓人。”
那人却嘿嘿笑着,将头移到她的耳边,嘴巴贴着她的耳根,道:“脖子上横刀,脑囟门顶枪,炮子擦过耳根梢。只舟操舵浪里摇,独骑纵骋闯魔巢。生来一副豹子胆,一晌喊怕为哪般。”
“殿下的才思不用在治国理政上,总来编排一个女子做什么。”赵杉嘴里嗔怼着,却把彼抱拥得更紧。
杨秀清问赵杉何时回东府,赵杉想着萧有和病还未痊,便道:“那孩子身上的痘疹虽已开始结痂,身子还很虚弱,卧在床上。再过个几,等他能下床走动了,就回去。”
杨秀清失望地叹气道:“北面拒满抚捻,上游对付曾、胡两妖头,都是最关键要紧的时候,你却被个孩子绊在这里。有话想也不得,有事也议不得。”
“府里能话议事的人多不胜数,也不少我一个。”
赵杉话间,忽觉得胸口发闷,胃里酸气上涌,禁不住呕将起来,大张着嘴巴干呕了几口,又缓缓吸了两口气,才觉着舒坦了些。
杨秀清欣喜叫道:“你有孕了?”
“可能是这几日饭没怎么吃好,胃里不舒坦。”赵杉嘴里如是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她这个月的的月信较之上月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多礼拜,还没有来。
“我来给你把把脉,就知道了。”杨秀清伸出右手食指跟中指按在她的腕上。
“你还会把脉?”赵杉笑了,忐忑问道:“是真的有了吗?”
杨秀清号了大半刻钟,也未号出个明确结果,兴奋劲头却是丝毫未减,将手在她背上拍着,道:“若是北面跟上游两处战事皆顺利,等到年下,西灭曾妖,北破燕京。你再给我添个嗣子,那可就是三喜临门啊。”
听他将她生子与覆清廷、灭湘军摆在一起衡量,赵杉感觉却就好似一副千钧之担压在了她的肩上。照当下的内外形势,在短短大半年时间内,覆湘军、灭清廷,无异于痴梦呓语,而让她一胎得男,却也未必比那两件事容易。
她不想向他应承无有把握的事,且因为她骨子里从没有把生孩子这件事当做她对他的责无旁贷之义务。而想到自己腹中确可能有一条合了两人精血基因的生命在孕育,便就曲言道:“你不是早就立了长世子为嗣君,何必着急我这一个?”
杨秀清道:“你未入府时,自然只论长幼年齿。你既来了,我便只认你生的那个为继嗣。”
赵杉叹口气道:“若不是儿子,是女儿呢?”
杨秀清道:“女孩也有女孩的好处,若是像陈玉成家那个伶俐可爱的,养在身边,笑凑趣,也是美事一桩。”
“嗯,真就如那个可爱人儿般,是再合心不过。”赵杉这话刚出口,颅腔里却又是猛地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