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一见,又好气又好笑:“他这是玩哄小孩子把戏呢。怕我不肯吃那药,又弄了盒子这个来。”
秦嬷嬷道:“娘娘常说嘴里寡淡,闲时吃些,开开口味也是好的,就留下吧。”
赵杉拿了一颗吃了,道:“倒还适口,放着吧。那药拿去扔了,装在个布袋子里头,悄悄从后门丢去垃圾车里。”
夏日夜长,那装果脯的盒子放在书桌上,赵杉在灯下看书,随手拿着吃,不过三四日,竟就吃完了。
这日,郜永宽带着几个花匠来修剪园子里的花木,忙到日中才完。赵杉让秦嬷嬷安排他们吃饭,问郜永宽:“你们李大人那日叫人送来的果脯听着很合口,是从哪家店里买的?”
郜永宽却嗬嗬笑起来:“娘娘要吃还是去问李大人吧。”
赵杉不悦道:“不过一盒果脯,你说哪里买的,我叫人买来就是,还用跟他说什么?”
郜永宽收住笑道:“娘娘吃的可与寻常卖的不同,是李大人叫人从十几家店里买来,亲自一味味尝了拣选出来,凑成拿一盒的的。李大人尝得多了,把嗓子都甜齁坏了。”
秦嬷嬷送了郜永宽他们出去,回来向赵杉道:“李大人多细心暖心的人啊,娘娘还怪他多事。”
赵杉却嗤的一笑:“郜永宽惯来往他上司脸上抹粉贴金,李以文公务如麻,我就不信他真有那耐心闲心。改日他来时,我用个法子,试他一试就知道了。”
秦嬷嬷问是何法子,赵杉笑着与她低语几句,秦嬷嬷道:“娘娘这法子好使,只是有点损作。”
“你怕他起嫌隙?”赵杉笑着摇手:“不会不会,多年的老相识了,开个小小玩笑能有什么。”
过了两日,李秀成来见。
赵杉请他厅上坐了,却向秦嬷嬷丢个眼色,秦嬷嬷捧了早先冲好的茶出来。
李秀成接过,一仰脖便喝干了。
赵杉忍住笑,问:“这是我从天京带来的去年自蒸自炒的茶,吃着味道有些厚重吧?”
李秀成摸出布巾擦了擦嘴,道:“还好还好。”
赵杉终忍不住,笑道:“我叫人在茶里加了点盐。郜永宽说你尝吃果脯,甜齁坏了嗓子,我还不信,竟是真的。”
李秀成讪讪的抿了抿嘴唇,咳了声,道:“前两天吃蜇皮吃得多了,嗓子里是觉着有些不适。”
赵杉自觉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唤秦嬷嬷,“快再去另沏杯茶来。”
李秀成喝了新茶,道:“那果脯一味味的都记下了,若想吃,叫人选配好了送来。”
赵杉摇手笑道:“不吃,再不吃了。我用你一个大将当跟班使唤,若是叫东王知道了,那还了得。”
李秀成听到杨秀清名字,脸色变了一变,掩嘴咳了一声,道:“昨日,张国梁去到营中,直言降顺之意,并且切腕沥血为誓,态度很是诚恳,卑职想奏请给他封个实职。”
赵杉点头道:“东王早有心用他,你自去奏请吧。”
李秀成离开后,秦嬷嬷收拾茶具,发现椅子底下有个红布蓝线穗的荷包,失惊道:“噫,这荷包是李大人掉的?”
赵杉随口道:“又没其他人来过,不是他的是哪个的?叫人拿了送去营里吧。”
秦嬷嬷应声,捧了荷包出去,赵杉却猛然瞥见包面上绣着的一簇簇米黄色桂花,心头蓦地一怔,改口道:“不是寻常的东西,免得引人口舌,还是改日我当面给他吧。”
四五日后,杨秀清诰谕给张国梁授官的诰谕连带着给赵杉的回信一起从天京传送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