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饮冰抬头看着这一点漏下来的光。
魔界之人,大多性情激烈,爱时便爱得死去活来,恨也恨得咬牙切齿,非把对方挫骨扬灰不可。但是魔人又皆爱月光,乃至于逢得节日,也有魔人女子三三两两相邀去拜月。云饮冰看到月亮,自也觉得这月色十分可爱。
仙门中人,是否也会爱月亮?
云饮冰忆起在guǐ • cūn中时,墨如渊站在月色之下,自是高洁清雅不必赘述,但永远都像与云饮冰隔着很远的距离。当她使出道家内功,道光冲天之时,那暗淡的月光,也就彻底被墨如渊的光华所掩没了。
这般想着,云饮冰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她又梦到了天地异象。但是因为之前已经见过几回这种景象,所以这回再度梦到,也并没有十分惊慌。
当梦中周身是血的墨如渊影像消失之后,云饮冰环顾四周,试图分辨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地面震动,裂开缝隙。日晷自地下浮了上来,云饮冰瞅准时机,纵身一跃,直跳到了日晷上。
日月凌空,鲜红似血,晷针在黑色的石面上投下了两道影子,一道标识着月,一道标识着日。血日,血月,天劫,天机。
月是十一,日是十五。十一月十五。
这又是个什么日子?
云饮冰来不及多想,但见大地摇动,好似地震了一样,碎石沙尘纷纷从她身边坠落,头顶大地的缝隙眼看就要合上,可是她没有力气再从日晷上跳出去了。她站起身,惶恐地四处瞧着,忽然脚下一滑,便从上面滑落到无尽深渊中去了。
“卧槽阿西巴格牙路!”
云饮冰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了。
天色已经亮了。她本以为自己在山洞中坐着睡上一夜,醒来非腰酸背痛,生上一场病。孰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墨如渊日常打坐的那张石床上,身上盖着墨如渊的外衣。
她坐起身,看到墨如渊正站在洞口,负手静立。风吹进来,拂动着她的衣袍。
“师尊。”云饮冰从床上下来,对墨如渊道。
墨如渊没有转头,只是看着山中晨起的云雾,问道:“你昨晚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饮冰沉默了半晌。
“我只是觉得昨晚月色很好看。”她说。
墨如渊依然背对着她,不过待她再度说话时,声音里似乎有了些笑意。
“山巅虽能将月亮看得更清楚,可是定要赏月,不如在竹林之中,看清月出岭,有了山峰与树林,月亮才不显得寂寞。”
“然而这些映衬终究只是人间的,无论是山峰、竹林,还是瀑布,”云饮冰说着,垂下了眼睛,“月亮在高天上,终究是寂寞的。”
墨如渊不说话了,云雾弥漫上来,云饮冰走到墨如渊身旁,两人一同看着山谷中弥漫着的白雾。
“下山吧,阿冰,”墨如渊吩咐道,“时间已经不早,该练功了。”
云饮冰来到瀑布潭边上,又开始了新一日的练功。
现在的她心乱如麻,更令她感到心乱的是,她不知为何心乱。
大概是内分泌紊乱。
经过几日以来的参悟,她已经能够轻易运气于掌,再施加于天地之中,瀑布潭上被她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浪头,连成一片,搅动大半个碧潭,水雾高扬,端的是道法无边,那场景像周星驰电影里周星驰在海边练口才一般。
云饮冰轻巧落地,抖了抖被水溅湿的衣襟,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
“小姐进步神速,不过几日不见,真当刮目相看——在下还以为是墨影正在此练功呢。”
云饮冰一回头,果不其然,东方复。
她真的就奇了怪了,按理来说,飞瑶山上的结界阵法并没有那么好对付,结果东方复、雅小姐这些人简直把飞瑶山当成旅游景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岂有此理。
“你怎么来了?”云饮冰问,“是来找师尊的吗?”
东方复收起折扇,抵着额头,颇为郁闷地叹了口气。
“云大小姐,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倒不必做戏做全套。”
“你到底来干什么?”云饮冰皱起眉。
东方复又唰的一声展开折扇,轻轻摇着:“我是来向你传一句魔尊的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