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渊猛地松开了云饮冰的手。
云饮冰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落下去,然后摔在深谷之中,粉身碎骨。可她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落到了地面上。再仔细看,她与墨如渊正站在瀑布上方山间的溪涧之间。下了一夜的雨,溪水变大了一些,潺潺从石头间流过去。
“在此地,你能否静心?”
墨如渊负手,望着石上溪水问道。不过,云饮冰总觉得墨如渊的语气和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只是内心有许多疑惑不解而已。”云饮冰说。
“何等疑惑?”
云饮冰走到墨如渊身边,与她并肩站立着。她侧头悄悄去瞧墨如渊。她发现自己的个头与墨如渊几乎是同样的,这也意味着,如果她能够将墨如渊全然拥入怀中,墨如渊的头就能够温顺地低垂在她的肩膀上。
“师尊可有朋友?”云饮冰问。
“何为朋友?”墨如渊语气似有些落寞,“若能把酒论道,原始道君或许能算一个。只是他已羽化。”
“原始道君乃是师尊同修,朋友倒应算不上。”云饮冰说。
“那么,阿冰你在上山之前,可有朋友?”墨如渊反问。
云饮冰沉默了好一阵子。
山泉流淌而过,远处瀑布发出哗哗的声响。太阳似乎从云层中露出了半个脸,雾气渐渐也就散了,湿冷的空气显出半点暖意。
而云饮冰一直在想她的“朋友”这个问题。
她在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朋友?
根据原著的描写,云饮冰与她的大哥二哥还有小妹关系都不差,但那是有着共同利益目标的兄妹,而非朋友;墨影是她师姐,若非墨如渊两人应当不会有任何交集,自然更不可能称得上是朋友;东方复……这厮值得一个被叉出去。
“没有。”云饮冰说。
墨如渊向云饮冰这个方向挪了半步。说来也怪,云饮冰并没有看到她的脚步是如何移动的,大概是一种类似于超能力般的瞬移,总之,墨如渊忽然又攥住了她的手。
比起冰冷的溪流和岩石,墨如渊的掌心是这般温暖。
“阿冰,”墨如渊说,“我们也许能够成为朋友。”
云饮冰转头看了墨如渊一眼,墨如渊的神色很柔和,似乎还带了点笑意,这让云饮冰相信她所说的这句话是出自真心。
“不。”云饮冰却拒绝了。
墨如渊微一挑眉:“为什么?”
“师尊,你我是师徒,我自然最为敬重的便是您,我们不可能是朋友,”云饮冰道,“更何况,我还想要打败师尊。”
墨如渊轻叹一口气,似有些落寞的样子。
云饮冰无端又想,她怎么会因为这话就感到落寞?明明昨天她一掌把云饮冰打得好疼……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疼,至少现在云饮冰就感觉不疼了。
“打败我并非一时半时之事,但飞瑶山上岁月寂寞,如果你能留在此处,为师也会十分高兴。”墨如渊说。
云饮冰不语。
她想着魔尊的军令,想着小妹云漱雨的面容,想着魔界中许多子民的期望乃至于贪婪的神情。但她随即就觉得,她什么都不在乎。
墨如渊在她身旁轻咳一声。
“今日带你来此处,是为传授你剑法。之前你一直在修习心法和内功,现在也该传授你一些招式了。”
云饮冰说:“师尊,我并没有剑。”
墨如渊说:“有大成者,不一定非有武器。内功深厚,便是一指一掌,也能伤人。”
说罢,她移步到云饮冰身后,双手便抓住云饮冰的双腕,将真气输给云饮冰的同时,牵引着她,摆出招式。
“变化虚随一夜风。”墨如渊道。双臂展开,向前摊去,柔中带刚。
“过眼浑如一梦中。“墨如渊又说。手臂合拢,凝立不动,再度出手,疾如电光。
她的身体与云饮冰贴合,她的衣带搭到了云饮冰身上,云饮冰犹能嗅到墨如渊身上极淡的香味。雾气蒙蒙,山泉潺潺,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墨如渊都极有耐心地教导着她。
云饮冰的眉心隐隐发痛,魔火在她心底燃烧着,这山上的冷泉也无法将之浇灭。
墨如渊说过,修道需心静,但她知晓,她此时无法心静。
或许比她所想象得更早,她便不能心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