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兴朝的话一字不落听进耳中,众人神色各异。
老太君脸色瞬间沉下来,苍老的手握上冯依依的,只说出几个字:“有外祖母在。”
旁边,乔氏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她眼中,冯依依是外甥女儿,也就回来国公府几日,与她实在没有多少亲热感。
但是今日这事牵扯到国公府的颜面,放在以前,乔氏会里外做好人,能压事就压事,现下可不行。
真要将冯依依给了詹兴朝做妾,以后京城人怎么看林家?说外甥女儿才回来几日,就给送了出去做妾,到时候林苑的婚事再受影响。
“母亲,莫不是詹世子醉了酒?要不让公爷先劝劝?”乔氏扶着老太君,最先想到的就是事情别闹大,不好看。
老太君扫了乔氏一眼,冷哼一声:“劝?你以为劝得动?”
那詹兴朝什么东西,京城谁不知道?仗着家里权势,胡作非为,欺男霸女。
今日登门林家,绝对不安好心。
老太君紧握着冯依依微凉的手,想起当初自己护不住女儿,今日一定护住冯依依。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这孩子受委屈。
“等等。”老太君提高嗓门,声音中自有一股威慑。
然后,在婆子搀扶下,老太君绕过照壁,进了前厅,入目就是坐在椅子上跷三郎腿的詹兴朝。
“母亲。”林滦两步上前,伸出双手扶住老太君。
詹兴朝懒懒从椅子上站起,对着老太君做了一礼,然后就盯上一起进来的冯依依。
“詹世子一番心意,怕是要辜负了。”老太君也不急,脸上挂上端庄笑意。
活了这么一把岁数,她什么没见过?说什么一见倾心,就永王府还能出来一个正常人?死在里面的人,可数的过来?
“老太君此言何意?”詹兴朝坐下,佯装不解,“表小姐秀外慧中,本世子实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老太君坐稳,双手叠起放于腿上:“意思是,我们家依依的亲事先前就定下了,只是在孝期不得操办,得等等。”
詹兴朝显然不信,身子往后一靠,侧脸问身后的人:“孔深,你是如何打听的,不是说冯小姐现在是一人?”
“千真万确,”孔深回道,然后意味深长看了冯依依一眼,脸上邪气一闪,“冯家妹妹,我家世子待人最好,你相处之后就会知道。”
冯依依面色冰冷,不屑扫了眼孔深:“不必。”
言下之意,也算是承认老太君的话。詹兴朝这种人就不用给他好脸,直接说自己定下亲事,倒是最直接的办法。
孔深往前一步,故作儒雅的笑笑:“冯家妹妹,咱俩也算亲戚,我自然不会害你。你现在带着孩子,总得为孩子以后想想。永王府,那样门第……”
“啪”,老太君手掌一拍桌面,冷冷看去孔深:“这位是谁?怎么在国公府厅堂中,什么人都能出口说教?”
孔深脸色一变,剩下的话只能咽回去,眼中全是阴霾。
“听这意思,我反倒是坏人,想害我家依依?”老太君已没了开始的客气,厉声道。
詹兴朝撇撇嘴角,喝了口茶,口气不咸不淡:“那本世子就想问问,哪家的郎君这样有福气,居然抢先一步?”
乔氏一看这场景,心里暗道不妙,这样下去,国公府和永王府定是会交恶。
永王在朝中党羽不少,到时候为难林昊焱,国公府早不是当年了,如今哪敢与永王对抗?
乔氏不好开口说话,只能眼神示意自己男人林滦。
“詹世子,今日之事永王可知道?”林滦问。
詹兴朝抬抬眼皮,手搭上碗盖:“自然,父王现在还等着我回去报喜呢!本世子是真的不介意冯小姐过往,那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
冯依依怒目瞪去,不想普天之下,还有人会当众说出这种无耻话。
詹兴朝也不在意,一副志在必得。女人,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保准一两回,就让她服服帖帖的听话。
求美是次要,关键是冯依依曾是娄诏妻子,只要他永王府把人抢到手,那就是娄诏丢人。更何况,娄诏根本就是没断心思。
想着娄诏总是与永王府为敌,更是吃过不少亏。詹兴朝认为,抢了娄诏的女人,很解气。
美人到了他手里,跑不掉,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如此,詹兴朝心里生出一股荡漾,眼神毫不掩饰的盯上冯依依腰身。那一截柳腰,竟是比府里最妖娆的舞姬都要细。
“难怪?”詹兴朝往孔深看了眼,嘴里小声砸吧两下,“这等柔软小人儿搂着,当真让人舒坦。”
话直白露骨,孔深眼眸一垂,并未说话。
林滦看看老太君,要是永王真有这个意思,倒也难办。
“母亲,要不要我去一趟永王府?”林滦问。
“去做什么?”老太君眉一皱,眼中带着怒气,“我已经说明白,依依定下人家,不可能入永王府。”
林滦又看去詹兴朝。其实这种事詹兴朝之前不是没做过,曾经看上一位高门女子,被拒,结果愣是用手段坏了姑娘名誉,最终将人得到。
现在,詹兴朝是盯上冯依依,万一后面也用些什么下三滥手段,就怕府里别的姑娘也跟着遭殃。
“詹世子,原委已经说明白,这件事不成,你请回。”林滦冷着脸,没有再留人的意思。
定国公府现在在他手里,他一定要担起来。小妹林菀书只留下冯依依这一个孩子,千里迢迢回来,他这个舅舅就将她拱手送去火坑?
詹兴朝料到老太君会拒绝,但是没想到林滦也会拒绝。在朝中,林滦终究属于中庸一派。
“这?”詹兴朝环顾厅中众人,皮笑肉不笑,“那本世子只能进宫去求皇祖母咯!”
说着,詹兴朝慢慢站起,不再管林家人,甩甩衣袖往外走。
老太君气得抓进桌沿,就是不开口松气儿,更是狠狠瞪了一眼乔氏。
正巧,林昊焱从外面进来,将要出去的詹兴朝给堵了回来。
“詹世子还是将东西抬回去,我们国公府实在不缺这点儿,再说,”林昊焱话语一顿,眼神冷下来,“让我表妹婿看见也不好。”
詹兴朝往后两步,好笑的上下看了眼林昊焱:“表妹婿在哪儿?怎么也没见着?”
话音刚落,外头有一人正往这边走,青袍俊逸,人才一表,身上自带一股淡漠疏离。
正是娄诏,前头公府管事恭敬引路。
詹兴朝脸色一变,看去娄诏的眼神,毫不掩饰的阴戾,像两把刀子要将人活剐。
林家人也没想到,彼此间看看,乔氏更是一把将林昊焱拉过去,眼神在问这是什么状况?
冯依依见着娄诏走进前厅,心里一跳。时隔多日,他终于露面,一身尘风。
娄诏亦是看去冯依依,两人视线相交,最终冯依依先垂下眼。
“娄大人?”林滦上前拱手一礼,方才林昊焱的话说得明白,表妹婿。
林滦现在有些搞不懂,冯依依与娄诏已经和离,自然是不能称作表妹婿,可是来的又只有娄诏一人。
娄诏回礼,又给老太君请了安好,回头就看见摆在地上的两只箱子。
好笑,他娄诏要捧在手心中的人,詹兴朝两只箱子就想带走?
“何意?”娄诏对上詹兴朝阴沉双目,指着那两只箱子。
詹兴朝眯眯眼睛,歪着脸仰头:“纳妾!”
娄诏身姿笔直,嘴角溢出冰冷笑意:“所纳何人?”
“她。”詹兴朝不避讳的指着冯依依。
娄诏往前逼近一步,眼神像淬了冰:“她是我娄诏的夫人,你敢!”
詹兴朝一愣,身量本就不如娄诏,这样被逼进,周身生出不适的压迫感。
“夫人?你俩都已和离。”詹兴朝梗起脖子,拼命撑起自己的士气。
娄诏像是看见多可笑的事,冷笑一声:“世子真是不记苦,强抢官员家眷,论罪当斩,皇亲流放。”
詹兴朝看看孔深,后者点头证实,法典中确有此条。
“少唬本世子,她是你夫人,你怎不把她接去侍郎府,偏留在林家?”詹兴朝不敢担强抢官员家眷的罪名,但是认定娄诏与冯依依已不是夫妻。
现在娄诏出来,刚好证明一件事,他在乎冯依依。
娄诏不想与詹兴朝废话,只道:“世子少管别人家事,顾好你自己!”
说完,外面进来一群衙差,直接将整座前厅围住。阳光下,衙役身上护甲发出阴冷的光。
林家人一看这情形,怎么能猜不出?娄诏是要对詹兴朝下手。
“娄诏,你想做什么?”詹兴朝没了方才的气定神闲,双目瞪圆,脸色难看。
“没什么,”娄诏双手背后,眼神淡淡看去外面,“本官查到一些事,需要世子去一趟顺天府。”
詹兴朝几步冲到娄诏面前,脸庞扭曲:“你敢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