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兔崽子,你以为每次都有人让西番皇子去娄府?”宋衡一时无语,高大身躯像一座铁塔般立在雨中。
好像无处撒气,宋衡一掌拍上身旁石榴树。
“咔嚓”一声,一截粗枝直接断裂,坠落到地上。接着,树上的果子也纷纷掉落,吧嗒吧嗒滚进泥水里。
宋衡一怔,圆着嘴张了半天,深吸一口气:“完蛋,夫人的果子。”
雨下更大,宋衡庞大的身躯钻去树丛里,蹲在泥地上,捡起刚才掉落的石榴,一颗颗仔细擦干净,兜在衣摆中。
娄诏从将军府出来,乘上一辆马车,雨中往前行去。
路上,守备营的人巡查,车夫会递上一枚通行玉牌,对方见了,便就不再阻拦,如此一路畅通。
娄诏身子坐直,手里一下下摸着鲤鱼腰佩,指尖是温润的玛瑙触感。
宋衡知道他的身份,并不在娄诏的意料内。有着宋夫人这一层关系,到底过去这么些年,还有人记着他。
仅凭他重回晋安候府,宋衡便能猜出他的身份。这个大将军的内里可不像外表那么粗犷,当真有勇有谋。
马车一路向北,直到了北城门下,守城士兵将车拦下。
车夫像之前一样,将玉牌送上。
娄诏稳稳坐于车内,耳边尽是雨水落下的滴答声。
现下这种时候,他不能同宋家扯上什么。用傅承郧的身份扳不倒永王,得用娄诏才行。
。
屋中,宋夫人坐在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册子,正在灯下仔细看着。
宋衡从外面进来,给了婆子眼神,后者便不再说话。
“将军大晚上,是冒雨去哪儿了?”宋夫人脸不抬,手里翻了一页,温温柔柔问了声。
宋衡收回想往卧房迈的脚,高高大大立在那儿,像个被人抓到的捣蛋孩童,动也不动:“去外面跑了两步。”
说完,刚毅的脸上干笑两声,颇带讨好之意:“夫人还在为阿瑶的事情忙?”
宋夫人放下手中册子,从榻上起身,纤柔的身子一步一步而来:“这是怎么回事?”
走到宋衡面前,宋夫人视线落在他一兜子石榴上。
“就可能雨下太大,这些果子熟透落在地上。”宋衡咽口口水,低头看着自己夫人。
“哦,”宋夫人淡淡一应,顺手捞起一颗,“可惜了,不知是哪棵树上的?”
“就,”宋衡五大三粗的汉子,嘴边支吾着,“就东墙边上的。”
宋夫人对婆子挥挥手,潜人下去。婆子恭谨弯腰,退出去后将门严严实实关好。
门关上的一瞬间,宋衡脸色认真起来,一兜子石榴,现在就像兜了一颗颗雷弹,下一瞬就将他炸成灰。
“夫人……”
“宋衡,你都学会跟我说谎了?”宋夫人将那颗烂石榴往桌上一搁,随即坐上凳子,脸一别,“这府里哪有第二棵石榴树?”
宋衡赶紧蹲在人面前,仗着身材高大,正好与夫人平视:“夫人别气,我错了。”
宋夫人秀美的脸绷紧,一句话不说。
“是后门那棵,”宋衡兜着那么多石榴,蹲在地上实在别扭,可又不敢走开,“我就轻轻拍了一掌,谁知道全都落地。后面我都捡回来了,你看。”
宋夫人气得脸鼓鼓的,盯着那一堆石榴连叹几声:“捡回来有何用?我嘱咐过你,树上石榴是要给阿瑶定亲用的,你……”
“我错了,夫人消气。”宋衡连连赔不是。
“你瞧你这样子,哪像个将军?”宋夫人看着宋衡一身湿透,更是来气,“来不来就一口粗话,我瞧林家世子那样小,都比你会说话。”
宋衡脸上笑没了,站起来将石榴一股脑儿撒在桌上:“夫人,这些个小白脸儿,我最看不上,一个个的绣花枕头。你莫不是还想着……”
“我想什么?”宋夫人一拍桌子,抬脸看宋衡,“孩子给了生了两个,你说什么浑话?”
“咳,”宋衡不自在的抓抓脑袋,外人面前的气势,在夫人这里烟消云散,“我没说,我是问夫人你肩酸不酸?”
迈步到了夫人身后,宋衡两只大手帮着捏肩,手上拿捏着轻重,哪还有刚才教训人的威风?
宋夫人抬手拍了肩上那只手一声脆响:“把你的熊爪子拿开!”
后面人死皮赖脸的不松,还笑嘻嘻问:“夫人,这个力度可还好?熊爪子好啊,到时候给你用来煲汤。”
面对厚脸皮的男人,宋夫人没了脾气,只道一声:“只能再找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