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护着她。
无论是何缘由，他们两人签下三年契书，以夫妻相对时，他就应该护着她。
再怎么不适，也应该压下心底的抗拒，去适应，否则，只会让老祖宗瞧出端倪。
想到这儿，殷珏握住玉歆的手不再是虚握，而是实实在在地握住。
玉歆又抬眸看他，殷珏便也跟着弯眉一笑，柔声道：“往后，再无人能让你受这般委屈。”
玉歆睫毛轻颤，点了点头。
离得更近，殷珏身上熏香的味道更加明显，他抬手先散开玉歆的长发，拢在手心，她乌发柔软，在阿蓼的护理下已见顺滑，殷珏小心翼翼地梳起，如玉如璧的金贵公子显露出几分紧张和无措，稍稍停了动作，问她：“疼么？可有扯了你的发？”
“没有，大公子心细。”
“我是头一回替女子梳发，若是哪里做得差了，你同我说。”
两人亲密无间，于竹伞下，凉风拂过，玉歆发间被簪上一支通体透明的白玉簪。
殷珏道：“你及笄了，玉歆。”
“玉歆，”吴慧从泪目斑斑，“你长成大姑娘了。”
“恭喜姑娘。”阿蓼先盈盈一福，身边侍从紧跟着连声道喜。
她春色芙蓉面，清浅远山眉，满院珠光宝气，俱不如她一颦一笑。
绝代芳华当如是。
殷珏看她，娥眉淡扫，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好颜色，往后三年，便是与自己最亲密之人。
他伸手过去，欲执玉歆的手，玉歆配合地将手搭上去，却见殷珏指尖一颤，竟是下意识地想要收回去，玉歆抬眼看他，头一回不见殷珏迎视回来。
过得片刻，殷珏方将手握上去，抬起眼，笑得让人瞧不出端倪，俏皮道：“女子的手果真小巧，像一方美玉，不盈一握。”
玉歆沉默，缓缓眨了下眼睛。
她无奈看着殷珏，叹了口气，向阿蓼招手，阿蓼不解，没做反应，玉歆点明道：“手炉给我吧。”
阿蓼闻言愣了一下，将藏在袖袋里的铜质手炉递了过去。
玉歆接过，试了下温度刚好，便捧着殷珏指尖把暖和的手炉塞给他。
玉歆反手拢住他的手背，纤白幼瘦的手指只堪堪包住殷珏半个手掌，却让他紧紧握住手炉，也抓住了温暖。
殷珏的身体一点点紧绷，唇线紧抿，眉头已肉眼可见地拢起，就在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时候，那双包裹着自己手掌的小手松了开。
玉歆退后两步，仰头看他，漆黑的眼清澈干净。
“大公子今日穿着单薄了些，阴雨天还没过，地上都是湿气，要小心身体，别总是勉强自己，你似乎总是强颜欢笑。”
殷珏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挠了一下，又像是化开了，有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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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毕，玉歆正式dú • lì出户，她把阿娘的骨灰和牌位也一并带了出来，反正严正康他们也从未将她的牌位安置在祖宗祠堂。
站在门口，殷珏打过招呼先行上了马车，吴慧从没看出端倪，问玉歆：“玉歆，出嫁前先住在舅舅这里吧？舅舅在七秀坊买了间三进的宅院，给你留了一整个院子，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眼巴巴望着玉歆，生怕得了个否字。
玉歆刚要张口，忽然听见一旁马车车厢里传来压抑不住的咳嗽，一声连着一声，快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她可以想见那张苍白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殷珏病弱的身体哪里能经得起今日这般折腾，光是撑伞在潮湿的地面就足以勾起他体内的寒气。
可他还是来了，以殷家大公子这般尊贵的身份出现，替她撑腰，给她及笄，也狠狠地打了严家的脸。
殷珏在为她出头。
她想上去看看殷珏，可以殷珏傲骨，怕是不会让自己看到他如今的狼狈。
而他实际要的，也不是她的一声慰问，而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殷珏对她恩义在先，那么接下来，就是她报恩的时候。
玉歆收回心思，对吴慧从点了点头，道：“好，我与舅舅同住，正好可以趁着这几日，向舅舅打听打听殷家老祖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