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歆和殷珏的婚期定下了。
定在本月十五，阿蓼告诉玉歆，那是老祖宗亲自上天尊观求得的良辰吉日，老神仙说两人八字极为契合，婚后定然和和美美，白头偕老，一帆风顺。
玉歆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没从书本上移开，指着其中一个结构复杂的字问阿蓼：“这个可是念忧？”
“是忧。”
“嗯，无忧的忧。”
阿蓼抿唇一笑，道：“姑娘嫁给大公子定然无忧。”她没再打扰玉歆学字，等到晚上才把定制好的嫁衣送过来。
那身嫁衣红火，绣着一大片栩栩如生的玄鸟戏牡丹，腰间缀着一圈指甲大小的明珠，贴上的金箔是实打实的金子，一看就造价昂贵。
送来嫁衣的是个近五十岁的老妇人，指挥侍从的模样能瞧出是有些地位的，然而比起刻薄狠厉的方姑，她性子更和蔼，也不端着架子颐指气使，却处处周到，心细如发，几乎没有遗漏。
玉歆察觉到，在她面前，阿蓼也不敢随便说话，乖巧地听着指挥，她估计这位奶奶是老祖宗身边的人。
她站在玉歆身侧，把那沉重的头冠戴上，两侧别着的珠帘被放下，垂落眼前，玉歆在铜镜里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容，珠帘摇晃间，朱唇似火燎在心尖。
“这嫁衣穿在玉歆姑娘身上，实在是太合适了。”钱婆婆笑眯眯地看着玉歆，给她修整发饰，散落的发丝一丝不苟地竖起，密密麻麻像是最好的织女编织出来的绸缎，又柔软又顺滑。
钱婆婆细细打量她，拉着玉歆的手，给她在手上涂抹护肤的香膏，状似无意却又语气认真地提起：“玉歆姑娘，老祖宗身体不适，不方便过来，所以托我给您带几句话。大公子是老祖宗摆在心尖尖上的人，是她最疼爱的孙子，殷家虽是富贵人家，但与寻常百姓人家没什么不同，一样盼着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您呀只要和寻常人家的媳妇一样便好，”玉歆手背被钱婆婆带着老茧的掌心抚过，微微发痒，“严家那些事情她都听说了，心疼您呢，她也讨厌那些不安于室的妇人，但您放心，嫁了殷家一切都好了。只有一点，您得真心实意地待大公子，他身体不好，您照顾着，早日给殷家延续香火。”
玉歆乖巧点头：“劳烦婆婆传话，我记着了。”
“是个乖孩子。”钱婆婆见她不是吵闹的性子，连连点头。
之后又给玉歆试了喜鞋，交代了一下成亲的礼仪便与身边的丫鬟离开。
待出门时，她脚步顿住，回过头来唤住玉歆：“姑娘。”
玉歆乖乖应声。
“还有一句话是老婆子想说的，”钱婆婆一双苍老的眼望着玉歆，嗓音微微发颤，“大公子什么都不缺，只缺一颗真心。”
玉歆怔了下，张了张嘴，这一声却怎么都应不下，她抿了抿唇，向钱婆婆福了福身子。
钱婆婆扬起笑容，放心离开。
时日飞快，转眼便到成亲那日。
不到寅时，玉歆便被唤起来沐浴更衣，等换上礼服时，天色已经大亮，她被描画好容貌，先去正堂。
吴慧从候在正堂，一旁放着玉歆生母的牌位。
玉歆跪拜吴慧从和娘亲，抬头时，隔着珠帘看到吴慧从盈满泪珠的眼。
他用袖口抹了眼泪，扶起玉歆，将一柄玉如意递进玉歆怀里，道：“万事顺遂，一切如意。”
玉歆抱着如意，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