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冰河下了石床,走到她跟前,隔着栏杆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回答我。”
谷“活着如何,死了又如何?”
秦观月微抬眸,“你一个将死之人,知道答案有什么意义吗?”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她没死。”
楼冰河闻言却闭上了眼,“我猜到了,你不会让她死,你比我心软。”
这句话倒让秦观月有些意外,“我以为在你眼中,我是不折不扣的恶人。”
“朝堂国家之间,从没有善恶,我想杀你也并非因为善恶,只是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真的忠于陛下。。”
他黑沉的眸子看着她,“我见过我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有些人,我在见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不能留,留了就是祸患。”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会向任何人效忠。”
当年宁昭刚继位不久,楼冰河便被他派去接从浮云山而来的宫越。然而当他到了正阳门时,马车上走出来却不是宫越,而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年轻少女。
少女一袭银边白衣,容貌不俗,然而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容貌是最不起眼的优点。故而他本以为她只是宫越带来的侍女,直到看到了少女的眼神。
本是涉世未深的少女眼眸,却在看向眼前这座森严华美的皇宫时异常的平静,静得近乎于冷漠。
少女像是在打量着一个庞然大物,冷漠而恹然地评估着自己如何能令这庞然大物土崩瓦解。
那是他非常熟悉的眼神,当年自己的族人被襄未皇族踩在马蹄之下时,自己便是这样看着临川城的城门的。
那是做出视死如归的准备后的平静与漠然,是掩藏在心底,刻骨的恨与愤怒。
他真惊异于眼前这少女的身份时,马车内响起了宫越从容的声音,“观月,可是阿昭来了?”
少女这才垂眸看向他,似乎感受不到他一身的杀伐之气,淡淡开口,“钦天鉴弟子秦观月,你是何人?”
楼冰河将回忆中的那张冷漠的脸与眼前之人合在一起,嘲道,“这么多年来,你的目的从来没变,就是为了向陛下复仇。”
“不止他,还有整个皇室。”
秦观月忽然上前一步,走近栏杆内的他,弯起嘴角,轻声道,“就在刚才,我当着他的面抓了他的小儿子,却无人敢拦,包括你楼冰河。”
楼冰河脸上掠过一丝戾气,双手扣住栏杆,“秦观月——”
秦观月丝毫不怯,神色从容地回视,“我是为当年新月城之事而来的,没工夫听你忆苦思甜。”
楼冰河松开栏杆,渐渐恢复平静,“你只要再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
“说。”
“你将孙楚藏在了哪里?”
这是整件事中他最不解的地方,秦观月被送入大理寺后,他便找过孙楚,然而搜遍全城也没有找到人,即使是尸体,故而他只能认为孙楚已死,尸体也被秦观月处理了,没想到人还会出现在大殿之上,作为御宴那晚自己埋伏秦观月的铁证。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秦观月接着道,“第二个问题。”
楼冰河嗤笑一声,却也没再追究。
静了片刻后,他问道,“贺兰苑,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贺兰苑……”
秦观月拉长了声调重复了这个名字,语气闲闲,“是当年那个在婚宴上被你抛弃,而后被你带领的大羲士兵屠了全家的女子吗?我倒是有所耳闻。”
“她啊,过得很是凄惨,在全家被杀后侥幸存活了下来,却在得知临川被割给了大羲后远走他乡,一路逃亡途中,讨过饭,挨过打,还被人骗着卖到了青楼,拼死逃出来后,绝望之下选择了跳崖。”
“大概是死了吧。”
“……”
楼冰河静默地听着,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逆着的日光无法看清他的神色,秦观月也没有兴趣去看。
“问完了,该说说当年新月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秦观月双眸冷冽,“那场瘟疫从何而来,太守萧登因何而死,又为何会在五年后,成为指证越青离私吞赈灾银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