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卿捂着圆润肩膀,用模糊的泪眼观察谢晏安。
方才她尖叫出声,谢晏安几乎立刻慌了,忙不迭地连声问她怎么了,只得到一连串低声啜泣。
他站起身来,在床边围着她连连乱转,半天才想起来要先给她擦眼泪。
宫人早被屏退,谢晏安又从没做过伺候人的事,递给林卿卿的手巾都忘了浸水。
林卿卿乖巧地接过,擦干自己的眼泪,动作又急又快,像是不想让谢晏安看到自己的泪容。洁白脸颊被干布巾擦的发红,如洁白的雪印上红梅,扎眼的要命,谢晏安看在眼中,又是一阵懊悔。
“卿卿,卿卿?”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颊,“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是吓坏我了。”
林卿卿只是沉默。
谢晏安又哄了她两句,得不到答案,长眉紧紧拧起。
在他眼看又要发作太子脾气的前一秒,林卿卿才扭过头,小心翼翼道:“……没事,都过去了。”
“你究竟怎么了?”谢晏安压抑怒气。
林卿卿被他吓得双肩一缩,扑簌簌又落下一串泪珠。
谢晏安拿起手巾又放下,手忙脚乱用自己手背为她擦去眼泪:“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还不行吗?”
他的太子妃如今娇弱柔婉,大声说句话都能吓出眼泪来。谢晏安心中既觉得难办,又有种难言的满足:如今娇怯怯的卿卿,总比那个跪也要跪直了的太子妃惹人怜爱多了。
“方才我不小心撞到了从前受过伤的肩膀……也曾瞧过太医,说养养就好了。”林卿卿有些为难地指着自己肩头,抬起头,还泪眼朦胧地安慰:“撞到才会疼,平时都没事的。”
林卿卿作为名门贵女,哪里来的受伤机会。
敢对她动手、将她粗暴地打翻在地连踢带打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谢晏安一下子明白了林卿卿之前的吞吞吐吐,脸色难看起来。血管里沸腾的血液迅速冷却,接着慢慢凝结成冰。
他忽然有些不敢去看林卿卿的眼睛。
他难得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到林卿卿的立场,越想心越凉。如果是他被人如此糟践,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原谅对方,一定永生永世对其恨之入骨。
如果,如果……卿卿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他,只是被打怕了,才不得不乖顺听话……
哪怕只是假设,谢晏安也觉得喉头发紧。明明前一段时间还在为自己将林卿卿教训得识时务而得意洋洋,然而此刻想到她对自己可能只是虚与委蛇,他就觉得心脏像被一只巨手捏紧,疼得透不过气。
他坐在床边,低着头默不作声,忽然被人自背后搂住肩膀。
“殿、殿下,”耳边少女的声音轻柔绵软,柔软手臂搂着他,像是用尽全部勇气:“殿下,不要不理卿卿好不好?”
“方、方才是卿卿的不对,扫殿下兴了……不要生卿卿的气,好不好?”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近乎卑微。谢晏安感觉不到骄傲自得,只觉心中酸楚难言。
林卿卿见他半天没有反应,着急地咬住嘴唇,干脆搂住他脖颈一旋身,自己已经坐在对方腿上。
清雅秀美的少女勾着他的脖子,自下而上泪光盈盈地看着他。
濡湿长睫粘在脸上,水雾充盈的眸中情意缱绻,有彷徨,有决绝,唯独没有一丝一毫惧意。
她的主动,并不是因为恐惧。
那么,他可以理解为……她对他,依然保有情意么?
林卿卿见谢晏安还没有反应,暗自无奈,只好撑起身体,轻轻在他唇边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
柔软的轻触,瞬间融冰为火。谢晏安眼睛发红,抓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