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也没给过他所谓承诺,是他自己,倔强地选择相信。
雨渐渐大了起来,夹杂着片片雪花,随北风落上他肩头。
文铮羽视线低垂,漫无目的地看向水面上舒展的莲叶。
这么大的雨雪,如果没有防护,植物很难安全越冬……
公主说,她很喜欢这片莲花,希望明年夏天能与他一同欣赏。
他顿了顿,霍然起身。
*
积压的欲|望被挑起又无法纾解,便难受无比。
文致宣越想越气。
有一段时间了。越是拿周如虹和林卿卿对比,他就越是瞧不起她的小家子气。发展到了今天,他明知道来葵水、无法陪他不是周如虹的错,心里还是止不住埋怨,忍不住加重脚步。
看雨势不大,他干脆冒着雨出门,懒得在垂虹院多待一秒。
没想到雨越下越大,很快开始夹杂雪花。文致宣这才开始后悔,可惜他总觉得来看如虹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肯带着公主府的下人,自然也就没人为他撑伞,而垂虹院的位置又是那样偏僻……
文致宣先还想着紧走两步回去沐浴更衣,后来只好随便找个屋檐避雨。
大雨久久未停。天空阴沉沉的,视线都模糊不清,他的下人打着伞找遍公主府,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将他接回去。
那时候文致宣正吹着寒风瑟瑟发抖,整个人几乎冻成一块冰。
常年吟诗作画的身体实在太过羸弱,哆嗦着被扶回房间,他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开始呓语。
下人一模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快,快去禀告公主!”
*
冷雨夹杂着大雪,一夜没停。
“嗨,这样就行啦。”老花匠扯平最后一角雨布,直起身敲了敲后腰。
“有劳罗叔。”文铮羽望着雨布下娇嫩的莲叶,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老花匠楞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他心里忍不住暗道,怪道人家说公子转了性。要搁以前,公子哪儿会这样同他讲话?也不可能跟他一起干活。
文铮羽向来不劳烦公主府的下人,只当他们不存在。
现如今他居然关心一湖莲花的好歹,特特地冒雨叫了他来,自己也没走,还帮着他一同搭起了雨布,真是稀罕事。
许是年纪到了,懂事了吧。
文铮羽没注意到老花匠盯着自己诡异的目光。他身体强健,一夜没睡也撑得住,只眼下多出一痕青晕,临着清澈湖水,愈发显出肤色冷白,目如点漆。
天刚蒙蒙亮,公主应该还未醒。文铮羽心头火热,勉强按捺住自己,飞身上树,就靠着树干闭眼休息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光大亮到了林卿卿惯常晨起的时刻,才运起轻功,迅速赶往公主房。
冬日清晨干燥寒冷,俊秀的少年脸上扬起的笑容,却暖如春风。
赶到公主房前,他看到林卿卿门前只支着个打哈欠的小丫鬟,不由奇怪。
林卿卿的贴身丫鬟不多时便会出门传膳,这小丫头怎地如此大胆?
那小丫头一见到他,吓得一个激灵,立马站直身体:“奴婢见过公子,公子晨安……”
“公主起了么?替我通传一声。”
小丫鬟摇头:“公主不在这里。”
“驸马病了,公主昨晚去照顾他,一直没回来。”
小丫鬟认真地说:“听大夫说驸马这病来得太猛,公主很是担忧,衣不解带,照顾了一夜呢。”
文铮羽的笑容僵在脸上。
小丫鬟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接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眼见对方笑容消失,眼神阴戾,说出的话每个字,都带着透骨寒意。
“真行。”
文铮羽抬头望一眼公主房,冷笑一声,转头离去。
*
病床边。
“公主,驸马好像快醒了。”贴身侍女萍儿蹑手蹑脚走到林卿卿身边,低声汇报。
林卿卿迅速起身,揉皱裙摆,小心翼翼走近内室,坐在文致宣床边,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