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站在原地怔愣了半天,最终只能无奈地看着少女纤柔背影,不出声地叹了口气。
……
林卿卿心事重重地走到院中,没注意便撞上了一个人。
绿盈。
她像是没想到她出来的这么干脆,脸上还残余着几分笑意,见到她,又急忙收敛。
林卿卿心里压着事,懒得敷衍她,视若无睹,从她身边经过。
“卿卿……姑娘!”
绿盈却叫住了她。
林卿卿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
绿盈如此这般对她说了一番话,林卿卿果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半晌,她娇美的脸孔上浮现出一丝决然:“好,我跟你去!”
绿盈刚一喜,少女忽而抱住肩头,瑟缩道:“好冷……”
时值十月,秋意已深。林卿卿这样一说,绿盈才察觉自己在院中站了半晌,手也有些冰了。
“我去紫秋那里取件衣服再来寻你,厚衣裳都是她帮我收着的。”
绿盈强压着急切,点了点头:“嗯,快些去吧。”
“你等我。”林卿卿还状似不放心地叮嘱她,这才哒哒哒跑开。
*
御花园中。
林卿卿站在一株金桂下,正在等人。
她裹了件浅蓝提花披风,纯白毛领里露出一张比雪兔绒更为柔白的娇美面庞。唇是两点柔粉花瓣,一双杏眼又大又圆,长睫时而轻轻眨动,便似一痕墨影落在白纸上,染出秋日里最清雅动人的美人画。
方才绿盈拦住林卿卿,说碧贵妃是被冤枉的,将她引来此处,又说要去已沦为废宫的承鸾宫里拿证据来给她瞧,匆匆忙忙离开。
林卿卿站得脚酸,看到不远处有架秋千,便走过去坐下,用脚尖点着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
秋千扬起,两只玉色绣鞋便从裙摆下露出,是在秋风中翻飞的两只小巧而精致的鸟。
绿盈实在是太心急了,一听林卿卿答应跟她单独来御花园就喜上眉梢,甚至都忘了想想,林卿卿自从“失忆”后,什么时候对碧贵妃的事,有过这样浓烈的兴趣。
林卿卿扶着秋千索,懒懒地想,若她没猜错,绿盈身在御前,却还同外人牵扯不清。
那个外人,大抵便是萧怀璟最为忌惮的那一伙——
若真是如此,那就有趣了。
她等了片刻,晃得有些累,便慢慢停住秋千。
层层叠叠的裙摆落下,遮住两只绣鞋,再看不到玉鸟翻飞的美景。隐匿在暗处的人,终于悄无声息走上前。
林卿卿只觉身后如有轻风拂过,分明没有用力,秋千却又摆动起来。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头,只轻声说:“慢一些。”
秋千一顿,接着果真放慢了速度。
林卿卿默不作声地随着秋千轻轻摇晃,余光看到秋千索上那修长白皙、保养良好的手,眼底漫出笑意。
过了片刻,到底是那人先耐不住:
“不问我是谁?”
“为什么要问?你熬不住的。”她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带着七分柔软与三分狡黠,轻轻偏过脸,斜睨他一眼:“看,这不就知道了。”
从萧东弦的角度,正看得到两弧羽睫,长而卷翘,轻轻扑闪着,像永远也抓不到手的蝴蝶。
他心头一热,低声道:“你早知道是我。”
林卿卿转回脸不再看他,慢吞吞地:“很难猜吗?”
“绿盈与谁相熟,御花园是谁喜欢来的地方……”她说,“一猜便知。”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一丛醉芙蓉上,神态是他所熟悉的傲慢,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屑。
她一直就是这样女子。
萧东弦站在她侧后方,深深地看着她。
卿卿到底是变了一些。虽然腔调是骄矜的,语声却是旁的女子无论如何也学不出的娇软,令他一听便热血沸腾。
他有时候会阴暗地想,或许林卿卿合该要被他们兄弟亵玩。不然她失去记忆性情大变后,怎么会意外地让萧怀璟另眼相看,也令他越发欲罢不能?
漂亮的桃花眼蔓延开兴奋的光,萧东弦用力推了一把秋千,近乎痴迷地看着少女长及后腰的柔滑青丝在眼前划出漂亮弧线:“听人说你想起了一些,果然如此。”
“听谁?”林卿卿在半空中说,“绿盈么?”
她无奈地笑了一声。
萧东弦固执地问:“你想起了多少?记起你的母妃,原来有多么忌惮你的皇帝哥哥么?”
这倒是实话。碧贵妃圣宠多年却无亲生子,很是担心先帝宫车晏驾后萧怀璟会如何待她,也对女儿说了不少他的坏话。
林卿卿闻言,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我倒是记起从前碧贵妃说满六宫都又俗又蠢,只有贤娘娘合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