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改?”林卿卿无奈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紫秋一愣,林卿卿低声道,“过去你给我喝的‘避子汤’,就是这副药吧?”
她指向药碗里残留的一点药汁。
紫秋惊骇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又很快落回她脸上:“娘娘,那是陛下的吩咐,奴婢只是……再者,奴婢也希望娘娘早日诞育小皇子,这样娘娘才能……”
室内只得她二人,紫秋又心焦,不由自主便将话说得又急又透。
林卿卿无声地叹了口气,故作生气地推了她一把,顺势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所以,你更要走。”
短短一瞬间,她已经又抬起头,脸上全是伤心和无奈的神色。
紫秋呆呆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公主——皇后她,或许真的不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好在她是以正当名义出宫,做过皇后近身侍女的她,又有此前林卿卿不断赏赐的财帛傍身,出宫归家,倒也会过得平安顺遂。
只是有时她望向皇城的方向,心头会泛起一丝怅然:宫里那个娇美乖巧的皇后纵然聪颖冷醒,曾经言笑无忌、骄纵任性的玉卿公主,又去了哪里?
……
当天晚上,萧怀璟服侍林卿卿沐浴过后,将人搂在怀里,故作漫不经心道:“听说你将紫秋放出宫了?”
“嗯!”怀里的少女重重点头,气鼓鼓地跟他说出今天发现的事,说着说着还用小拳头捶了他一下,“……哥哥讨厌,紫秋也帮着哥哥骗我。亏我那么相信她!”
萧怀璟默不作声受了,唇角笑意渐渐扩大。
甚至林卿卿说完,他还假意劝了几句,成功将林卿卿惹得更生气,心意更坚决。
林卿卿靠在他胸口,看不到他眼底深邃幽远的光芒,只觉得肚皮一暖,是男人将手心放上去,轻轻抚摩:“好卿卿,不气了,都是哥哥的错……”
林卿卿缩在他怀里,像是有点不安:“可是哥哥,紫秋毕竟跟了我那么多年……我是不是做错了呀?”
“卿卿做的很对。”萧怀璟低下头在她耳边亲了一口,看着那敏感的耳廓一动,没忍住含住又吮了会儿,才松开她,低低地说,“卿卿可要记住了,这世上值得信任的只有哥哥,只有我永远不会害你。”
林卿卿感动地将手覆在他手上,点点头:“嗯,卿卿只相信哥哥!”
男人在她身后低低地笑了两声,坚实的胸膛震动,带得她的心跳也快了几分。
小腹微凸的少女低下头,唇角也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
经过上个世界,林卿卿对生孩子也算有些经验,不过孩子开始胎动时,还是一样惊喜,忍不住拉着萧怀璟来看。
萧怀璟显得比她还要兴奋。
幽黑的眸子里仿佛倏然点亮一簇灯火,他整整一天都情绪高昂,直到夜里见到林卿卿想到什么,才慢慢黯淡下去。
他一边为她揉按肿胀小腿,低声问,“卿卿,是不是很难受?”
林卿卿被他温热的大掌按得正舒服,随意地唔了一声。
谁知萧怀璟接着又问,“那……你可还愿意生?”
林卿卿本来已经半睡半醒,一下子被他吓清醒了。
他什么意思?他盼望了那么久用来绑住她的孩子,怀都怀上了,还要打了不成?
萧怀璟罕见地没有迎着她的目光。
他只是低着头,看一看林卿卿高高鼓起的肚皮,又轻轻摸了摸她肿胀的小腿,像在思索什么。
萧怀璟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一脸面沉如水,甚至还带了点安抚的笑意:“知道我们卿卿吃不得苦,方才一时心急,说错话了,卿卿莫怪哥哥。”
林卿卿孕中容易疲乏,心里觉得有些异样,唔了一声,被他搂着亲了亲也就忘了。
直到生产那日,她才知道他当日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林卿卿毕竟有过生育的记忆,较之真正的初产妇心情要放松得多,孕期养的也好,生得倒很顺利,前后两个时辰,国朝便拥有了新的继承人。
嫡长子,同他的父皇一样,出生即立储。
但再怎么顺利,也免不掉那几乎将骨头劈开的疼痛。林卿卿生完后很久都没有力气睁开眼,脸色惨白,汗湿的鬓发黏着脸颊,像一颗蔫哒哒的水蜜桃。
极度的酸软与疲乏之中,她感觉到有人在轻柔地擦拭她的脸颊,又俯下身,含着她被泪水浸湿的眼睫亲吻。
能够这样做的人,当然只有不将规矩看在眼中、强行陪伴了她生产全程的萧怀璟。
他命ru母将小皇子抱走,自己留下来,照顾他的皇后。
不经历就不知道有多难的事,生产大概可以算一个。即使他只是旁观,也吓得心胆俱裂。
她流了那样多的血,一看就很痛。
那最怕疼最不能吃苦的小姑娘,他的卿卿,竟然肯为他承受这样的痛。
他是不是终于可以……放心一些了?
萧怀璟的唇从眼睫移下去,吻了吻她汗湿的脸颊,接着是她的唇,犹豫再三,才在她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
“卿卿。”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几不可闻,“若有下一世,哥哥可以……去找你么?”
找到你,抓住你,仍旧同你在一起,永不放手。
他知晓这辈子他对她做过一些很坏的事,所以这句话,只有她睡着了,他才敢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