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昭昭摇摇头,用手指在中间那个“剪”字上面画圈圈。
吴叔一时没能理解,满面狐疑,扭头喊小凤仙出来帮忙沟通。
高牧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声儿:“她是说,她只修剪头发,不洗也不吹,多少钱?”
任昭昭的视线随之转向。发现他的存在,她的表情似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恰巧被他撞见——高牧是这样认为的。
任昭昭对他轻轻点头,像是礼貌地问他的好,又像表达感谢,感谢他帮忙向吴叔解释——高牧拿不准,只和任昭昭对视一眼便避开脸,擦着湿头发悠哉悠哉走向一张椅子,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举止略显刻意。
坐下后,高牧通过椅子前的镜子,看到任昭昭也已经移回到吴叔身上,吴叔说只剪头发的话五块钱。
任昭昭明显接受不了这个价格,微微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伸出四根手指。
吴叔甚觉好笑:“怎么还和我讲价?差这一块钱吗?你去其他店五块钱绝对剪不了。”
小凤仙将那位大妈从飞碟加热器下放出来,走来高牧身后拿起吹风机,低声问:“这是搬进你家阁楼上的人吧?”
高牧在镜子里和小凤仙笑一下:“这你都知道?”
“我能不留意吗?”吹风机运作的轰鸣声遮掩掉小凤仙语气里的意难平。才和他和好,她也不愿意旧话重提再惹他不快,其余的话便强行咽回肚子里,沉默地给他吹头发。
高牧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任昭昭吸引,未曾注意小凤仙的小情绪。发现任昭昭犹豫一会儿后对吴叔鞠了个躬旋即离开理发店,他的魂儿随之飞出去,立刻如坐针毡。
这时候吴叔检查完大妈头发的软化程度,要小凤仙先去冲洗大妈的头发,高牧自行接手吹风机,捣弄两下,到底按捺不住心痒,和吴叔打了个招呼走人。
他走得快,没几步就捕捉到路灯下任昭昭纤细的背影。
任昭昭正停在岔口,不知在考虑什么,约莫两三秒,她未往家里走,拐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高牧心眼儿顿生,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尾随其后。
目的地竟是何萍落水溺亡的河边。
河边的警戒线还留着,没撤。
不过就算撤了,估计短期内也不会有人往这附近来。即便大城市,刚死过人的地方也会叫人避讳,何况封建迷信顽固残留的乡下地方。因着这点缘由,警戒线才留着,帮大家圈出个晦气的范围,远远避开。
这女人胆子倒是大。虽然现下不过七点半,算不得半夜三更,天气更和夜黑风高打不着边,但这个位置恰好处于上一盏路灯和下一盏路灯的中间地段,光线昏暗,她一单薄的女人身影半晌一动不动那儿,风拂动她那不合身的宽松又轻薄的旧衣服,远远瞧着宛若女鬼,误会成昨夜的何萍回魂恐怕都不为过。
高牧微微眯起眼盯住她,寻思着他这会儿从身后吓她一吓,她将作何反应?
然未及他步子迈出,但见任昭昭忽然撂开警戒线走进去,从岸边往河里跨。
这副架势意欲为何显而易见,高牧面色一凛,飞似的冲过去,将半个身子已没入水中的人拦腰捞回。
任昭昭发出像是被人捂住嘴从而叫唤艰难般的“呜呜呜”声,奋力挣扎。
高牧火冒三丈,狠狠一把掼倒她在地上,手脚并用牵制住她的四肢,恶言相向:“再动一下看老子怎么把你先奸后杀!反正你也想死,不如死之前先给老子快活快活!”
威胁十分管用,任昭昭应言打个激灵,陡然未再动弹,直愣愣看着此时伏在她上方的高牧,眼泪不住地涌。
高牧顾不及怜香惜玉,只觉心烦意乱,掐住她下颌:“再哭老子一样干死你!”
实话讲,任他平日多么狐假虎威,碍于协警的身份,对待普通民众,他一般不爆粗,否则影响整个派出所的光辉正面形象,除非遇到穷凶极恶之徒。而在桂县,他从业至今能面对的穷凶极恶之徒,最多就是不肯乖乖就范害他追着跑了三条街的小偷,或者不肯老实认罪的惯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