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华仁。
干妈已经被推出急救室送去了重症监护,老姜出来接他们,神情看上去有些凝重。
他看向两孩子,“我先带你们出去吃饭,人还没醒,重症监护室你们也进不去,先等等吧。”
“姜叔。”
裴衍喊住他,目光平静:“诊断结果什么时候能出。”
姜庭松叹了口气:“你妈的病,其实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在国外确诊,只是,她把我们所有人都瞒着。”
空气在三人之间凝固。
半年前......
半年前,干妈回蓉给裴衍的外婆扫墓。
转道去云中的途中,不知为何临时改变行程,直接上飞机返回了洛杉矶。
想到这里,姜书杳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再去看身边的少年,周身坚冰不在,大概此刻比任何人都难受。
姜书杳垂下眸子,在老姜看不到的角度,安抚般握上他的手。
女孩侧面温柔,那是一种可以给人力量的美。
裴衍有时在想,明明那么恨林臻,恨到讨厌这个世间所有自持清高的女人。
可唯独就是控制不住地去喜欢身边这丫头。
他的公主,清高理性,满腹才华。
却与林臻有着最大的不同。
她心是热的,她知道什么是爱。
下午,裴东翰接到老姜的电话,也匆匆赶到了医院。
林臻刚醒,暂时不宜打扰。
朱韵从病房出来,径直走向老裴父子,“进去看看吧,她现在很虚弱,别待太久。”
裴东翰点头,拍拍旁边儿子的肩膀,示意他走前面。
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他了解林臻。
这种时候比起他这个前夫,林臻更想见的应该是自己的儿子。
病房的门被关上。
朱韵揉着太阳穴,疲惫地在椅子上缓缓坐下。
丈夫和女儿站在她面前,拿目光无声地询问。
她闭着眼久久才抬起头来,看向两人时,眼眶已微微泛红,“林臻的病,有些棘手。”
听到母亲的话,姜书杳心猛地一沉。
紧接着,朱韵看向女儿轻声问:“杳杳,如果让阿衍去国外陪你干妈一年,你觉得他会愿意吗?”
姜书杳呼吸一滞。
迟钝了好半晌,她目光微凝,才呐呐地问母亲:“干妈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从医院回来,夜幕已经降临。
这一天发生的事,对于姜书杳而言如同做梦一般。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突然倒下。
当母亲告诉她,干妈或许只剩最后一年生命的时候,她脑子几乎瞬间空白。
姜书杳不敢想象,裴衍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会有多痛。
一年。
以当前全球的医疗技术,干妈的病治愈率不到百分之五。
不到百分之五,是希望,更是绝望。
母亲说,干妈想将裴衍带在身边,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年。
那刻,姜书杳嗓子紧得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直到回了雅颂居,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才蓦然回神,这不是她家。
是裴衍的家。
姜书杳蹲在玄关处,将脑袋深深埋在双膝之间,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上心头。
人总是自私的。